“今晚還有很多事情要和劉將軍商議,到時候你跟著我一起。”於景渡道:“估摸著得到很晚,多吃點,免得一會兒餓了。”其實他大可以讓容灼先回去休息,但在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他不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放心。
倒不是信不過劉副將,純粹是他見不著人難受。
於景渡說罷拿起容灼的碗,又給他添了一碗面。
容灼一頓飯撐得肚皮溜圓,懷疑於景渡這是把他當成小豬養了。
當夜,兵卡的營房內。
於景渡朝眾人細細部署了接下來的計劃。
“這地方你們巡防的時候會經過嗎?”於景渡指著桌上那張地形圖的某個點朝劉副將問。
“會!”旁邊的一個親兵忙道,“這裡是大汶山,山頭上從前有個土匪窩,被官府剿了幾回一直沒剿乾淨。不過他們現在差不多都拆夥了,剩下的人現在也不靠打家劫舍過活了,他們現在的大當家我還認識呢。”
於景渡一挑眉,“熟嗎?”
那親兵不大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還行。”
劉副將抬手在他腦袋上一敲,“和土匪交朋友,真不錯!”
“人家現在真不是匪了。”那親兵解釋道。
於景渡一擺手,示意他不必解釋,“明日你去找他們大當家的,讓他管好自己的人,這兩日不要下山,遇到任何事情也不要插手,否則這次剿他們的可就不是豫州官府那幫好吃懶做的府兵,而是豫州營了。”
“是。”那親兵忙應了聲。
“公子。”劉副將朝他問道,“其實可以讓他們幫忙的。”
於景渡朝他一瞥,自然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他此番朝劉副將借兵,是打算劫了私兵營的糧草,而選在這土匪出沒的大汶山,估計是打算將事情嫁禍給這窩土匪。
在劉副將看來,他們不僅可以嫁禍給土匪,還可以聯合土匪。
那樣事情做起來可能會更順利,事後給土匪們分一點糧餉便是。
“劉將軍!”容灼在一旁插話道:“我們祁公子是想把這功勞單獨留給你們。”
劉副將一怔,這才反應過來。
於景渡轉頭看了容灼一眼,眼底帶著點幾不可見的笑意。
他不習慣事前拿這些東西籠絡人,但此番他確實是打算將這個功勞寄在劉副將頭上,只是沒有說破。沒想到這個劉副將還挺實誠,傻呵呵就要把功勞往外讓。
倒是容灼機靈,一語點破了。
於景渡抹不開臉挾恩圖報,容灼可不管這一套。
果然,他話音一落,在場的眾人態度都比方才更認真了幾分。
白乾活和拿著獎金乾活,勁頭自然是不一樣的。
“公子,末將看了他們的運糧路線,這沿途能動手的地方挺多的,為何您要選這大汶山呢?”劉副將道,“只是因為這山上有土匪,好掩人耳目?”
於景渡淡淡一笑,“自然不是。”
他選在這地方劫糧,自然是有充分的理由。
與此同時,私兵營內。
郭振邦今晚又失眠了,原因是營中的糧草已經見了底,若明後天糧草不到,他們整個大營裡的人就真的要餓肚子了。
“將軍。”張平顯然也有些睡不著,原是想到演武場轉轉,沒想到撞到了郭振邦。
這個張平便是那日將杜興一腳踹翻在地那人,他的好兄弟,那個間接被杜興害死的何川貴,今日剛下了葬。
他們費了好大勁才輾轉托人將何川貴的屍體從官府的停屍房裡弄出來。
一想到杜興那個廢物,張平就惱恨不已,時至今日都沒消氣。
“死者已矣,別想不開了。”郭振邦安慰道:“杜興並非有意為之。”
張平掩下心中恨意,“將軍這麽晚了還不睡?可是在為糧草的事情發愁?”
“算著日子明日糧草也該到了。”郭振邦道。
這次為了萬無一失,他特意命了自己的副將杜興去押運糧草。
這種押運糧草的事情,按理說是不需要杜興這種級別的將領出手的。但郭振邦此番一是想罰他,二是為了糧草的穩妥,三是想著平息一下營中眾人的怒意。
否則何川貴的葬禮,若是杜興在場,少不得又要起些衝突。
“我聽說這次運糧的路線改了?”張平問道。
“不知道他們搞的什麽鬼,若是不耽擱,幾日前糧草就該到了。”郭振邦有些煩躁地道。
他素來是個沉穩的人,平日裡很少露出這種情緒。
但自從杜興和何川貴接連出事後,他就仿佛變了個人,整日裡都心不在焉的。
張平跟他在一條船上,自然能理解他的不安。私兵營就像個綁了引信的雷,任何異動都可能點燃那根引信,所以任何火花都能讓他們變成驚弓之鳥。
“糧草回來會經過大汶山,那裡是魯盛的老窩,山上的弟兄們多少會照應著點。”張平道。
郭振邦有些不悅地看了他一眼,顯然不大滿意他將自己和土匪混為一談。
至於那個土匪出身的魯盛,他更是一直看不上。
“睡吧。”郭振邦道:“明日糧餉就到了。”
他說罷便將心底所有的不安都強行壓下,轉身回了營房。
兵卡中。
於景渡與眾人商議到深夜才結束。
等眾人都散去時,容灼已經蓋著於景渡的大氅,靠在椅背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