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灼一怔,險些開口驚叫出聲。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了什麽,回頭看向了於景渡。
所以……宴王殿下此番來清音寺確實不是為了幫他求平安符,而是為了安排他和家裡人見面。
“快進去吧。”於景渡溫聲道:“不必著急,今日你們可以一起用午飯。”
容灼雙目一紅,朝他行了個禮,這才轉身進了屋。
“豆子,表哥,娘”容灼哽咽道:“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段崢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真是你啊,這易容面具看著還挺真。”
“我一眼就認出是公子了,眉眼和嘴巴都沒變。”金豆子說著也忍不住抹眼淚,“公子受苦了,人都瘦了一圈……”
容灼伸手在兩人肩膀上分別錘了一下,勉強笑道:“我沒事,只在牢裡待了一日,還和爹一起,沒受什麽苦。”
他說罷走到容母身邊,“娘,讓你擔心了。”
“沒受傷吧?他們沒欺負你吧?”容母說著便忍不住開始抽泣,將容灼攬在懷裡道:“你長這麽大都沒受過這樣的苦,肯定嚇壞了。”
“娘,我真的沒事,殿……我朋友很照顧我,都打點好了,牢裡的看守都是自己人。”容灼拉著容母坐下,“爹也很好,吃的住的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想娘親 。”
容母被他這麽一揶揄,頓時破涕為笑。
“此番多虧了江少卿。”容母道:“是他傳了話讓我們來的。”
容灼聞言就知道這應該是於景渡假托了江繼岩的名義,畢竟容母和段崢他們都認識對方。
“江少卿派人傳過幾次話,也朝你舅舅說過幾回。”容母說著又開始流淚,“娘一直聽說你們沒事,可還是忍不住擔心……那大牢裡聽說還有老鼠蟑螂的,你這細皮嫩肉地怎麽受得住?”
容灼忙安慰她,“娘,我這不好好的嗎 ?爹也好好的,您不要擔心我們,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緊。這樣等事情結束了,咱們一家人才能團聚。”
容母聞言忙點頭,又忍不住拉著容灼左看右看。
容灼面上雖然帶著易容面具,但熟悉的人只要仔細看還是能認出來的。
“表哥。”容灼轉頭看向段崢,“這些日子我和我爹不在,就勞煩你多照顧我娘了。”
段崢聞言忙在他手臂上捏了捏,朝他挑了挑眉。
容灼說罷又朝金豆子叮囑了一番,金豆子自然也是連連應是。
另一邊,於景渡並未打擾容灼和家人團聚,而是吩咐了黎鋒在這裡守著,自己去了後院,見了一趟無雲。
他進屋的時候,無雲正坐在矮桌前擺著棋局。
於景渡今日難得來了興致,主動坐到了他對面。
“六叔。”
“年輕人,還是要懂得節製。”無雲抬眼瞥了他一瞬。
於景渡一怔,大概沒想到能從他這位出家多年的六叔嘴裡聽到這樣的話,所以表情十分複雜。
“我哪裡不節製了?”於景渡狡辯道。
“你早晨起來沒照鏡子嗎?”無雲道:“昨晚一宿沒睡吧?”
於景渡被他戳破心事,當即有些尷尬。
“六叔你都出家了,還管紅塵的事情呢?”於景渡揶揄道。
“我出家了也還是你的六叔。”無雲無奈一笑,“不過看你得償所願,六叔還是替你高興的。”
於景渡苦笑道:“還差得遠呢。”
“心之所至即是達成。”無雲道:“我見你從前每次來都是神思不屬,唯獨這一次心定了,想來是徹底想通了。”
於景渡垂眸一笑,眼底帶著掩不住的笑意。
但是很快,他又開始犯起了愁……
心之所至即是達成,說得好像挺簡單。
可這世間的事情豈是他說了算的?
別的不說,哪怕讓容灼像從前那麽待他,他只怕都要費些工夫,更別說後頭的事情了……
“六叔,你說我會心想事成嗎?”於景渡問道。
“若是我告訴你不會,你就會知難而退嗎?”無雲問他。
“不會。”
“那我的答案還重要嗎?”
於景渡聞言一笑,便也沒再追問。
大概是這輩子頭一遭對人動這樣的念頭,於景渡總是容易患得患失。
一方面以他的性子,打定了主意,便不可能再有任何的退縮或妥協。
但另一方面,他又總忍不住想從旁人那裡獲得一點肯定,以此來安撫自己忐忑。
素來運籌帷幄的宴王殿下,在這件事情上難得表露出了一點不安。
當日,直到午後用過飯,於景渡才去找容灼。
少年倒是很有心,提前和家人告別過了,沒讓於景渡等著。
“多謝你。”容灼跟著於景渡出來之後,朝他道:“哥。”
於景渡如今對他這稱呼頗為得趣,每次被他叫了心裡就覺得有些微癢,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撓過了似的。
“想說的話都說完了吧?”於景渡問。
“嗯,都說完了……”容灼腳步一頓,“哎呀,我差點忘了件事情,你再等我一下。”
他說罷轉身又朝著偏院的方向奔去。
那邊段崢等人也收拾妥當,準備待容灼他們離開後就下山。
容灼怕引人注意,將金豆子叫到了一旁,將自己今日求來的平安符都放到了對方手裡,隻給自己留下了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