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有不少內容,是我這個區區四環法師不能理解的,甚至多看兩眼,都開始產生幻覺幻聽。但即便如此,我也能體味到字裡行間中的“最初計劃”有多瘋狂。
對雅諾來說,惡魔主君和小崽子已經沒有存在價值了,畢竟“二重身實驗”在一個月前就宣告失敗。那麽,沒價值的實驗材料,該如何處理?
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再次試圖將自己代入雅諾狀態:如果我是老板,如果我的行事準則,就是為了利益利用一切,並榨乾每樣東西的價值……那,我絕不會隨便把“墮落與毀滅”權柄吞下,因為太浪費了。
是的,吞了惡魔主君父子,我就擁有了深淵地獄和所有惡魔的控制權,但那又有什麽用呢?我依舊無法擺脫所謂的“束縛”,也依舊是個行走暗處的邪神,多幾個手下,多一塊地盤,和之前千年有何區別?
我到底圖謀什麽?我感覺如何?我是怎麽想的?
我是一位擁有雙權柄的神靈,我強大且擁有超越凡俗的智慧。我不在乎錢財,不在乎權勢,不在乎人類和世界,也不在乎自己的同伴……所以,眼前的一切有何樂趣?無聊,乏味,惱怒,憋悶,暴躁,扭曲……乾脆毀掉這個世界?不,我從不費力做沒好處的事情。
何況毀掉一切,就更沒有樂趣和意義了。
但雅諾必然是有愛好的,祂親口和我說過,這個世界還存在那麽一兩件事,讓他感到有趣味。那麽,能讓屑老板快樂的,到底是什麽?
我的手指按在羊皮紙上的“束縛”一詞上,揣摩著以雅諾表現出來的的性子,確實不像願意被任何東西控制的人,那麽,祂只是單純想要自由?
怎麽可能,我暗自嗤笑一聲,屑老板豈是如此傻白甜的自由理想戰士?
難不成還是統治世界?笑死,某種意義上,論鹹魚程度,雅諾不下我,從來懶得管手下,對權勢沒有半分留戀。要祂統領眾神和信徒,祂可能隻覺得麻煩。
我實在想不出,畢竟變態之人的思維已經很難揣測了,變態神靈的想法只會不可理喻。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錯),鹹魚一思考,雅諾就發笑(對)
但該看的不該看的,反正我都看了,與其留下來等老板把我做成香辣烤魚,倒不如帶上重要線索跑路。
一旦做出決定,我不再猶豫,摸魚這種事,平時可以,關鍵時期再摸就是找死了。我將一份核心資料藏在身上,轉身離開地底,就要離開這座莊園。
蒼白侍女完全不知道,我這麽晚出門做什麽,但她們誰也不敢問,隻得按照我的吩咐,準備好一輛馬車,由佝僂的看門人親自駕駛,送我去想要的地方。
走出莊園,我抬頭看向東方既白的天空,殘余的夜幕星空發出柔和光亮,帶著黎明將至的無盡溫柔。
“聖詠大教堂。”我故意壓低的嗓音,從馬車中傳出。
佝僂看門人愣了愣,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我低笑一聲,嗓音輕柔平和,詢問道:“怎麽?”
輕飄飄的一個問句,就有四兩撥千斤的效果,雅諾是擅長揣摩人心的邪神,祂從來不會沒品粗暴地威脅,但就是這種淡漠隨意,反倒震懾力極強。
果然,佝僂看門人立刻不吭聲了,毫不猶豫地催動馬匹前行,我坐在馬車裡松了口氣。
聖詠大教堂,是光明教會在瑪楠王國的總部,雖然只有一位八環法師駐扎,但他可以動用一件強大非凡的神器,並直接向女神匯報。
而我選擇向光明教會揭露雅諾,並非出於信任這位女神。我不是傻子,雅諾留下的資料中,多少可以猜測到一個可怕的事實:正神和邪神,本質上並沒有區別,祂們是一夥的。
那麽多年了,正神教會的行刑人和邪神狂信徒,彼此之間拚殺了多少次,但誰聽說過,有任何一位邪神真正被滅嗎?呵呵,擱這套路冤種人類呢。
但這一次,雅諾做得太過了,祂直接將惡魔主君置於死地。
在有史記載的幾千年來,無神明真正隕落,便證明了在眾神之間存在某種默認的規則。雅諾的行為打破了這種平衡,而光明女神作為最守序的神靈,沒有之一,必然不會漠視。
我要的,就是“驅狼吞虎”。
要用一位神靈對付另一位神靈,更何況,現在的瑪楠王都這個小池塘裡,起碼有三條真龍,哦,不對,應該是四條。只有池塘的水攪混了,我們這種小蝦米才有喘息和謀劃的機會。
很危險,搞不好就翻車,但這也總比連靈魂永遠被玩弄於雅諾鼓掌中好。
何況光靠我自己根本逃不掉,鬼知道這個混蛋在我身上灌了多少氣息,甚至濃鬱到讓惡魔崽子認為,我特麽是雅諾的二重身!
即便在茫茫人海中,只要雅諾回頭一掃,我就是最亮的那顆星。
但雅諾應該想不到,祂留在我身上的氣息,會成為不可抵賴的搞事證據,也會成為我在神靈相爭中唯一的保命手段。
聖詠大教堂到了,我毫不猶豫地跳下車去,抱著懷裡的那份資料,決然地走進去,找到一位正在值晚班的神父,輕聲細語地將此行目的告知。
神父:!!!
這個可憐的一環神父,活像是走得好好的,突然被雷劈了一樣,露出土撥鼠尖叫表情。而他的懷疑,在我釋放出報喪女妖的幻影時,徹底轉為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