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知道,為什麽眾神翻遍了整個世界,都找不到這玩意兒的下落。因為它不存在於物質世界,而是位於異空間的折疊層裡。
它周身躍動怪異火焰,像是無數先民不屈的靈魂,火光如此明亮炙熱,卻未曾灼傷我分毫,反而溫暖入心。
我握住了這一柄燃燒千年的長/槍,將它緩緩從異空間中抽出。
這一刻,我仿佛看見了無數男女老少、不同人種、不同身份的人類臉龐如流水劃過,他們明亮的目光透過千年遙遠虛空,落在我身上,滿含期待、鼓勵與笑意。
這曾是一個多麽輝煌偉大的人類文明。
我無法直視他們靈魂中的光芒,即便他們並沒有傷害我的意圖,生理性的淚水依舊順著臉龐滑落。
“很好,薩寧,現在把它給我。”冷不丁,雅諾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而我只是冷漠地看著祂。
雅諾依然是那般從容溫和的樣子,祂環顧四周,彎起嘴角:“星海之主在附近?哦,不對,他並非伊路卡斯,而是被先民意志汙染的二重身。”
“我記得和你說過,我從不低估人類稱之為‘犧牲’的品質,這是我在他們成千上萬次的毀滅中領會到的,”雅諾負手而立,身上的威壓比當初更恐怖,“即便那個二重身打算自/爆,也不會有任何作用。”
“你的廢話真多。”我嗤笑。
下一刻,無垠星空在我們眼前璀璨綻放,那是一位神靈自願死亡時,所能迸發出最耀眼而溫柔的光芒。
“還有,他不叫‘那個二重身’,他叫魯卡斯,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抱著弑神之槍躲入了異空間縫隙中,眼前是純粹的白,每一縷星光都是魯卡斯的血肉與靈魂,這個浪漫又欠揍的小混蛋,死到臨頭了,還要放一場最盛大的煙花。
當光芒散去時,雅諾依舊站在我面前,絲毫未傷,戲謔地看著我。
“我喜歡看到你們絕望的掙扎,但這個水平……讓我有些失望。”
我依舊抱著長/槍,它明亮炙熱火光覆蓋我的雙手,宛若幻覺般,耳邊響起無數人類的聲音,回聲重疊,帶著無盡溫柔、鼓勵與呐喊。
祂不是不可戰勝的神,先民們說道,它只是個肮髒卑鄙的怪物。
人類永遠不會屈服於這樣一隻怪物。
我望了望手裡的長/槍,猛地將它擲向雅諾,但弑神之槍沒有任何攻擊力,被後者隨意接住,失望道:“這就是你們的反抗計劃?”
“你根本無法使用弑神之槍,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你不是先民血脈。”
“還是說,讓我失望就算你們最大的複……”雅諾頓住了,祂看了我一眼,慢慢低下頭,凝視著貫穿胸口的長/槍。
而握住這件因果律武器的,正是祂自己的右手。
怎麽會?雅諾露出了驚訝。
我閉上了眼睛,想起了魯卡斯自/爆時,那漫天飛揚的星辰碎屑。
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指望只靠自己能殺了雅諾,魯卡斯自/爆也不是為了攻擊,而是將自己徹底撕成碎片,被雅諾無意間吸入體內。
當然,以雅諾的謹慎,在知道魯卡斯是先民殘留意志後,必定不敢碰這種“汙染”。可祂忘記了,或者說根本不在意,祂曾經吞噬過薩尼曼莎。
“伊路卡斯和薩尼曼莎,是從出生起就在一起的雙生神,祂們之間的聯系,比雅諾想象得更深。”我回憶著魯卡斯的譏笑,“而雅諾沒有親生兄弟姐妹,或者說,早就被祂自己吞吃或玩死了,祂不了解這個。”
愛與欲念的權柄,會出於本能,抓住星海之主的殘留,吸入自己體內。
這是第一步,讓魯卡斯得以進入雅諾身體裡。
但光靠這幾縷碎片,根本不可能壓製雅諾的意志,要知道當年雅諾吞了被“汙染”的薩尼曼莎,幾千年了,鎮壓得對方一點余波都掀不起來。
所以,第二步,我要將弑神之槍遞給雅諾,並且不讓祂起疑。
雅諾說得對,我不是先民血脈,無法驅動這柄長/槍,但魯卡斯可以,因為他是先民遺留意志的化身,與死去同胞們血肉相連。
當雅諾觸碰到弑神之槍時,槍/裡無數的靈魂和魯卡斯靈魂碎片彼此呼應。
魯卡斯醒了,哪怕只有一瞬間,哪怕只能控制右手。
他用弑神之槍,將這隻怪物釘死在這片土地上。
“啪啪啪啪。”雅諾鼓起掌來,臉上是舒暢又扭曲的笑意,“精彩,非常精彩,這一輪是你們贏了。”
“如果我只有一個權柄,現在早該死透了,只可惜,我擁有五種法則。因果律武器並不是萬能的,何況它已經消耗了幾千年歲月。”
我的臉有些僵硬,看著雅諾臉上的自在從容。
他勾起惡劣笑容,在我面前,慢慢將弑神之槍抽出來,身體也肉眼可見恢復原樣,他開口道:“那麽,薩寧,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繼續做我的眷者,在這廣闊的宇宙中,你將無所不能。”
哦豁,完了,但要繼續給祂乾活——
我不屑挑眉,“不好意思,老板,我已經決定單方面炒掉你。”
“就算死也不想再見你這張醜臉!”
我毫不猶豫往後躺下,躍入異空間深淵,就像曾答應過魯卡斯那樣,如果他失敗了,我會自殺。弑神之槍與我命運相連,我的死亡會讓它再次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