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血,我們的肉,我們的靈魂,我們的兄弟姐妹,我們消亡於此,卻無人在意。
看看我們,看看我們,看看我們,看看我們,看看我們啊——
這根木笛沾染了曾經禱告過的邪神氣息,也浸透了足夠多的怨恨與不幸,它成了一個觸發點,厄難事件,爆發了。
而那個邪神的使徒們循著氣息而來,想要吞噬這件厄難物品,卻被反過來吞掉。由此,厄難物品覺醒了自己的智慧,成了厄難之魔,它穿著色彩濃烈的小醜服飾,吹奏著短促歡快的昔日樂曲,引/誘著一個又一個的孩子來到它所創造的童話世界。
它生前不被人注視,死後也就擁有了讓認識消失的能力。
它生前渴望和磨坊學徒一樣去到完美世界,死後便創造了同樣虛假的領域。
手握木笛的男孩兒站在一具具冰冷青白的屍體上,他腳下的每具屍體都長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臉,他對著魯卡斯和我露出一個滑稽如小醜般的笑容。
“你不是他,他已經死了,你只是一根笛子,不,也不是。你只是這些孩子臨死前殘留的怨念。”我無奈地看著他,說道,“但我不知道,什麽時候連怨念都可以和人靈契了。”
何況魯卡斯和我都被靈契過,按照邏輯來說,忠臣不事二主,星海之主和雅諾都不是心胸開闊到和人共享信徒的神靈。
區區一個厄難之魔,是如何避開兩位神靈的標記,硬生生和我們靈契的?
“我,不知道,”小怪物語調古怪滑稽,像是對人類的粗劣模仿,“要聽,笛子,嗎?”
魯卡斯和我對視了一眼,一齊點頭。
長著男孩兒臉的小怪物笑起來,他再次將木笛湊到嘴邊,吹響那一支波利塔人人熟知的歡快童謠——
夕陽西沉,海浪搖搖,爸爸呀,離開了海港帶我回家;夕陽落下,海浪濤濤,媽媽呀,做好了晚餐等我回家~~
靈契戛然而止,一切都結束了。
#
我遇到了兩件很尷尬的事情,第一,我又被強行靈契了,靈魂上打下了吹笛人的烙印,雖然後者已經徹底完蛋,但以雅諾的小心眼,下次見面,我多半會被掐死。
第二,吹笛人幻境被魯卡斯用“星辰隕落”砸開,它也被星光之劍給砍死,這個動靜鬧得著實有點大,星海教會想不知道都很難,行刑人很可能已經在路上了,吾命休矣!
而魯卡斯未必會救我,他不幫著抓我就謝天謝地了,無論我們在幻境裡聊得多開心,他畢竟是正神眷者,而我是邪神使者。
我和他尷尬又沉默地對視一眼,我決定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星海教會如果發現你被吹笛人靈契,他們會很生氣吧。”這等於當面給星海之主兩耳光了。
魯卡斯抽了抽嘴角,反問:“你想怎麽樣?”
“不如讓我們彼此相忘,你沒見過我,我也沒見過你。”要是被星海教會抓到,我這個嘴巴可沒有把門的哦。
“……行。”魯卡斯果斷道。
得到了保證後,我轉身就跑,不跑等著被行刑人請去教會喝茶嗎?
“薩爾。”魯卡斯在身後叫我。
“嗯?”我邊跑邊回頭,已經跑開一段距離了,魯卡斯說輕一點我都聽不見,“你說什麽?”
“我說——很高興見到你——我們有緣下次再見——”
嘻嘻,你猜我想不想再見到你?
第45章 邪神篇18
吹笛人事件的余波, 在整整一個月之後才逐漸消除。
但好在星海教會並沒有針對南區一個地方調查,因為事後證明,海風街只是吹笛人選擇的幻境入口之一, 這個厄難之魔膽大包天,甚至都把手伸到了北區和王宮附近。
不然倒了血霉的魯卡斯是怎麽進來的?
而厄難之魔的誕生地更是西區,在種種情況下, 我受到的盤問反而微不足道,畢竟我只是一個住店的客人, 在“樹之石”旅館安睡一覺,第二天就發現外面跑著滿大街哭的孩子。
來盤問的甚至還是之前那位賈斯帕隊長, 夏莉被卷入厄難事件, 讓黛娜受驚不小。她終於下定決心, 摒棄對亡夫同僚的偏見怨恨, 接納他們進入自己的生活中。
當黛娜牽著夏莉, 讓後者投入賈斯帕懷中的時候,虎鯨先生肉眼可見地身體僵硬, 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旁邊幾個行刑人捂住嘴低笑, 在賈斯帕瞪過來的時候, 一個個自告奮勇地幫黛娜拿行李。
海風街的鄰居總是說閑言碎語, 連帶著孩子們也欺負夏莉, 這實在不是一個適合小女孩長大的地方。
之前是黛娜太過固執, 始終不肯離開這個充滿亡夫痕跡的地方,但既然下定決心, 這位幹練沉穩的女性便展現出了一往無前的魄力和行動力。
“其實也沒搬很遠, 我家在南區和北區的交界線旁, 方便上下班, 我在那兒給她們母女租了個新店面,不做旅館,就隻開餐館。”賈斯帕對我說道,又帶了幾分歉意,“才剛介紹你過來住,樹之石就關門了,真不好意思,喬納斯先生。”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夏莉健康平安地成長才是最重要的。”我自然不會在他面前抱怨。
在對待朋友上,虎鯨是一群熱情至極的人。賈斯帕大概是聽黛娜說過,我阻止過一群熊孩子欺負夏莉,又覺得“樹之石”突然關門對不起我,頗有幾分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