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股強悍的內力威壓下,我隻覺得雙腿發軟,旁邊任東來的臉色也非常難看。正當他想說什麽時,只見於道子向前一步,擋在了我和他師弟面前。
長劍龍吟而出,劍身輕輕顫動,但道長卻一步不肯退。
要殺他的朋友和師弟,就得從他的屍體上跨過去。
“我手裡有劍,來什麽砍什麽。”於道子清冷而平靜地說道。
對面的林琦大笑起來,帶著內力的笑聲像錘子一般砸在我腦殼上,整個人隻感到天地旋轉,還來不及扶住牆壁站穩,就看到於道子像一道流光般踏出去。
他周身散開柔和的氣,擋住了林琦的內力——息吹!
“所以,師父才說師兄是天生道體,”任狗子竟然還有閑工夫在旁邊歎氣,“逍遙遊不是什麽容易的功法,師父說了,當年祖師爺的弟子問祖師爺,這功法的訣竅是什麽。”
“祖師爺就說了六個字——”
“無畏,無我,不屈。”
我面無表情地看了狗子一眼,大哥,是現在的情況還不夠緊急還是怎滴,你還有時間實況解說?而且把你們祖師爺練功的秘訣說出來真的好嗎?
任東來聳了聳肩,抱住自己的羅盤,啐了口血道:“那還能怎麽辦?你看我們像是能插手的樣子嗎?我武功水平怎麽樣,你不是都知道?我呢,最擅長卜卦,你呢,就最擅長裝傻,不看著還能怎麽樣,現場寫遺書嗎?”
……說的挺有道理的,我竟然無言以對。
“你也是蜀山派掌門的嫡傳弟子,沒學過逍遙遊嗎?你就學了個卜卦啊?”
“練武這事是要天賦的,再說卜卦需要的天賦也不低,你看師兄就不會卜卦。”
“神棍,請問在被打死前,你的卜卦還有什麽用嗎?”
“這倒也沒什麽用,卜卦嘛,是探知天意,但天意自古難測啊,放輕松,薩弟,左右不過是生死而已。”
我深吸了口氣,防止自己在林琦動手前,就先動手掐死他外孫。
那一邊,於道子和林琦的戰鬥也到了尾聲,其實我們都很清楚結局會怎麽樣。雖說,於道子是天生道體,雖說,練武是要看天賦的,但畢竟林琦比道長多練了七十年的內功。
我當然相信,如果給於道子七十年……不,哪怕隻再給他多十年,現在的結局都會不一樣。
但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如果。
我們三個死期將至,可奇怪的是,我卻並不害怕,也許是因為於道子被劍訣擊中時依舊是那樣的平靜無畏,也許是因為任狗子還能在旁邊開玩笑逗趣。
又或許……因為我不再是一個人。原來,孤獨比死亡更加難熬。
我對狗子緩緩笑了起來,握住了我袖子裡的判官筆,小乖靜靜地伏在我的衣領中,從容地面對將於道子甩在一邊,向我們走來的林老王八。
任東來從容地拍了拍衣擺,擋在了我的面前,冷笑著看著他的外祖父。
林琦的嗓音低沉滄桑,在幽深的地道裡回旋:“你真是像五娘,一樣的固執倔強。”
林五娘,是林琦最小的女兒,也是任狗子的親娘。
任東來輕笑,眼神不屑道:“何必叫得那麽親熱,你早就和我娘斷絕關系了,她不再是你的女兒,我也不是你的外孫,要殺人滅口就殺吧。”
於道子沒有死,只是吐著血在地上喘息,手中的長劍已經斷裂成幾截。
“我有五個女兒,嫁的或遠或近,她們走的走,死的死,如今留在我身邊的外孫兒們沒有幾個了,東來,你若是回到林家,我會把萬劍歸一教給你。”
任東來愣了愣,接著就是哈哈大笑——
“當年你寧可廢了我娘的武功,又讓她發下毒誓,一輩子不讓她嫁人,甚至要殺了她,就是不肯將劍歸一外傳。怎麽,你現在又要讓我練?不傳給你的兒子和兩個寶貝孫子了?”
“可惜啊,林老爺子,我生來沒有練武天賦,師父教的逍遙遊也練不好,別糟蹋了你的萬劍歸一。”
林琦倒也不生氣,只是用幽深的眼眸望著任東來,緩緩說道:“蜀山派的功法出自道法,過於講究心性和悟性,當年的陸勉也練不到化境,裴笑更是不值一提,只有這小子天生道體,有一絲希望達到他們祖師爺的程度。但萬劍歸一不同,我並非武學奇才,不也將劍訣練到大成了嗎?”
任東來不說話了。
說實話,我覺得這時候如果狗子慫了也可以理解,畢竟死兩個總比死三個好。等到狗子以後武功大成了,再找這老王八報仇也不遲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是嗎?”狗子笑了起來,搖頭道,“可我不想練你們家的武功,也不想回你們家,我,寧可死。”
林琦沉默片刻,不再規勸,這老王八看了我一眼,看得我遍體生寒,卻沒有和我對話,仿佛當我不存在似的。
“莫要著急和我拚命,”老頭身上乾乾淨淨,將手收回了袖子裡,神態自然道,“我已經傳信給你們師父和少林寺的空見大師了,過幾天就會到。”
啊哈?這老王八是打算自爆了嗎?不會吧,不會吧,他不會和我們教主一樣得了精神病吧?
“我那孽障夥同魔教犯下此等大錯,老夫自然會給武林同道們一個交代。”
“五日後,在我林家召開除魔大典,魔教倒行逆施、殺戮無辜,我等早就該和他們徹底決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