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我隻對你進行回懟攻擊。
不過,說到武林上有名的大夫,我記得林琦之前就提到過,任狗子的朋友——神醫王不救。
任狗子活潑地走到門口,拉開門和看守之人打了個招呼,然後朝著不遠處揚手道:“老王啊,人在裡面,你受累給看一眼唄。”
隨著輪椅嘎吱嘎吱的響聲,兩個戴著鬥笠面紗的侍女推著一個坐輪椅的書生進了柴房。和任東來、於道子這種天之驕子不同,神醫王不救長相平平無奇,臉龐清瘦,身板極瘦卻挺直,因多年浸染醫術,身上有股濃濃的文人書卷氣,眉目間含著些孤傲,宛如一簇勁竹。
這氣質擱在北宋妥妥的清流文豪啊!
只可惜大慶朝不太欣賞這種類型的文人,如今“乞丐皇子”出身的聖上更喜歡接地氣、身子骨健朗的官員,而江湖上就更不欣賞這種病弱之美了。
就算不談身體的情況,許多門派選弟子也更喜歡任東來活潑爽利的社牛性格。
孤傲不馴,並不是什麽好事情。
所以,雖說神醫王不救在江湖上名聲不小,但人緣卻並不好,遠沒有他師父“醫聖”陳百川那麽受人歡迎,哪怕為著治病對他百般奉承,實則心裡都不願和他深交。
王不救倒也不稀罕和人交朋友,自己在江南遠郊買了處宅子,因為雙腿殘疾,乾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成天在書房裡鑽研古籍,偶爾彈琴養花,懶得見客。
他的脾氣極怪,若是普通百姓尋他治病,他從沒有二話,但如果是達官權貴或武林名宿,哪怕是死在他面前,這人眼皮子都不會抬一下。
“王不救”這名字是他在江湖上成名後,別人給取的,他也不排斥,反而挺樂意別人這麽叫,時間一長,反倒誰都不記得他本名。
任狗子能和王不救相交為友,只能說他的社牛光環太可怕了。
我對王不救的了解,更多來自於魔教的情報,但眼看著一個大神醫就出現在面前,還是忍不住多打量兩眼,乖乖,不說別的,就王不救這排場,一般人都比不上。
身後跟著兩個侍女,衣服上熏著淡淡的梅花香,診脈前還要先洗手,診治完了再洗個手。我只是愛乾淨罷了,而王不救絕對是有這方面的心理疾病。
慢條斯理為我摸過脈,又問了幾句,看過我的舌苔和臉色,王不救邊清洗著蒼白修長的雙手,邊和任東來說道:“問題不大,不拖個十天八日死不了。”
哈?你聽聽,這是一個大夫該說的話嘛!
“左右他也活不過五天,浪費藥材做什麽?”王不救十分淡定,便示意侍女推著輪椅,轉身要走。
我的眼角抽了抽,大略領教了這位神醫的風格。
“別啊,老王。”任東來擋在了王不救身前,凝視著好友那雙近乎冷漠的琥珀瞳孔,求道,“好歹這五天讓人舒服一些,之後走也走得安心不是?”
我:……
我特麽謝謝你,任東來,你都開始對我進行臨終關懷了是吧?
“橫生枝節,惹火上身,何苦給自己找麻煩?”王不救冷淡道,“林靜深和林宏已死,林博也被嚇瘋,外面都在傳是因你的緣故,你還自己麻煩不夠多嗎?”
任東來不答,只是執著地擋在輪椅前,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王不救,後者沉默良久,歎了口氣,讓身後侍女準備筆墨,寫了一副方子,又拿出個手指長度的小瓷瓶。
“先抓五劑藥,每天早上用一鍋井水、一碗黃酒熬藥,熬成三碗之後,各配一顆藥丸,分三頓喝下。他內傷不輕,好生靜臥養著,凡事不要憂心。哦,對了,禁食葷腥。”
凡事不要憂心……也對,反正五天之後就要被砍頭祭旗,頭都沒了,憂心個屁!
這醫囑槽點太大,以至於我都不知道從何吐起,另外,我總覺得“禁食葷腥”這點是故意折騰我,天牢裡的犯人行刑前還能吃頓大葷呢,我都要死了還得吃青菜蘿卜?
偏偏任狗子高興地應了,收下了王不救的方子和瓷瓶,而於道子顯然也全聽進去了,只是神醫離開時,皺了皺鼻子,差點沒被梅花香熏個噴嚏,不過最終他忍住了,把視線平靜地投向我。
我懷疑,好心的蜀山派道長再也不會給我帶油爆蝦和糖醋魚了。
淦。
王不救開了藥方,便頭也不回地離開,臨走前還用手帕捂住口鼻,顯然很嫌棄柴房裡的灰塵,還有剛吃過飯的那股味道。
任東來也不計較,招手和老王道別,然後轉身就把藥方和瓷瓶塞進於道子手裡了,得,反正這狗子才不會好心給我煎藥呢。
“林博瘋了?”我冷不丁問道,接著又用渴求的眼神看著於道子,小聲哀求,“於道長這般的好人,你一定不會忍心看我臨終前吃不上肉的吧?”
“謹遵醫囑。”道長認真回答了我四個字。
看我的表情有些僵硬,於道子想了想,又說:“等病好了,帶你去小姨媽府上,雲來商行每年都會尋海上的鮮魚,往年這時候差不多該送來了。”
大餅畫的很好,可惜我不一定有命,但和於道子爭執,顯然沒有任何意義,護工這一行,他真的是專業的。
任東來在旁邊看了又憋笑,十分的欠揍。
我瞪他:“林博怎麽回事?”
“如今相熟了,你倒是不再裝冷面客了,”任東來嘟噥了一聲,帶著淡淡的譏諷道,“老王八當眾誅殺林靜深和林宏,雖說沒對林博動手,但看著父兄眨眼死於眼前,他這輩子也沒見過什麽大風大浪,平日裡都被人寵著捧著,乍然見了那種血淋淋的慘況,還不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