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方送來的戰報很糟糕。
糟糕到什麽程度呢?簡單來說,議院全部完蛋,軍方戰損高達九成九,大部分帝國領域落入邪神之手。
跟隨戰報被殘余軍人一起護送到瑞文戴爾的,還有幾船孩子。
“從兩個星期前,議院和軍方就意識到這個結果,”布魯諾輕輕咳嗽,老臉上盡顯疲憊,“我們送去的幾百次實驗模擬都以帝國毀滅告終。”
“所以,議院在被毀滅前向各大星域下令,將大部分孩子按照年齡分批送來,希望科學院能把他們藏起來。他們是文明延續的希望,我們手裡也確實有屏蔽亞空間能量體感知的機器。”
事已至此,布魯諾院長仍然堅持不喊對方“神靈”,還是把它們當成“能量體”。
這是一種值得敬佩的態度。
亞空間能量體是難以戰勝的強大敵人,而神靈……就是另一種含義了。
“所以,科學院確實有對抗那些東西的工具,”我對身旁的阿爾伯特感慨道,“但是很顯然,並不能真正阻止祂們毀滅帝國。亨廷頓首席,看看吧,你的傲慢摧毀整個世界。”
阿爾伯特看著眼前記憶碎片反映出的一周目景象,難得沒有吭聲。
老人還在繼續說話,幾乎是在交代遺言:“其實計劃送來的孩子不止這些數量,只是中途被亞空間能量體發現,軍方護送人員和孩子們……只有最先出發的這批孩子幸免於難,他們年紀太小,我們需要安頓好他們。”
按照議院本來的想法,他們會將所有未成年孩子盡可能帶走,讓大孩子照顧小孩子,成年人則以身殉國,為孩子們爭取躲藏的機會。
但現在存活的只有一群最小的孩子,科學院必須分出人手照料。
人類存亡之際,所有人都責無旁貸,尤其對於被保護到最後的科學院而言,文明能否延續的重擔都壓在他們身上。
說起來,帝國三巨頭的犧牲順序,也是最開始就私下約定好的。
議院被最先舍棄,因為失去行政疆域的帝國不再需要作為管理者的政客。他們對挽救全人類來說,毫無幫助,甚至還會幫倒忙。
當然,有些政客肯定不願意“犧牲”。所以,索羅德大議員長幫了他們一把,與其向所謂的“邪神”卑躬屈膝、出賣同伴後再被捏死,不如讓他們在歷史尾聲留下光榮一筆。
是的,不少議員是臨死前才意識到自己被犧牲,索羅德決不允許這群只會爭權奪勢的垃圾活下來,去拖軍方和科學家的後腿!
軍方倒不是被刻意舍棄,他們只是一直在戰鬥而已。不斷戰鬥,不斷犧牲……在那種掌控宇宙規則的未知存在面前,一個個軍團往往是同時被消滅。
最後留下科學院是出於理智考量,如果連全帝國最頂尖的科學家都無計可施,那麽,人類滅絕將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即便這群能量體是被科學院放出來的,但說實在的,科學院也沒瞞過他們,探索貝塔-289星系明明是帝國三巨頭協商後做出的共同決定。在這個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再去追究責任還有什麽意義?
至於普通公民?帝國自然也顧不上。
但大部分人並沒有很痛苦,因為他們曾留下“希望”。
他們將自己的孩子親自交到軍隊手上,看著孩子們被保護離開。只要想到這點,即便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也不會感到太過絕望,因為火種尚存,因為他們的孩子可以活下去。
“屏蔽裝置的原材料獲取有限,目前我們擁有的數量,僅能覆蓋一顆星球,”一周目的阿爾伯特坐在右側最後一個位置,淡淡開口道,“而且屏蔽裝置有時間限制,耗能不小。之前就有實例證明,有幾個能量體的能力可以看穿屏蔽效果。”
簡單來說,臨時應急可以有,指望屏蔽裝置永遠擋住邪神?做夢去吧!
“哪怕只是爭取到一點時間也好,哈羅德,你是星際研究組的負責人,由你挑選星球、安裝屏蔽裝置,護送孩子們去那裡避難。一定要小心低調,不能讓能量體發現異常。”
“你可以動用軍方剩余的人員,也可以讓科學院的任何人協助。”布魯諾邊咳嗽邊吩咐道。
亂得像稻草似的黃發男子聞言點頭,表情肅穆,並沒有看向阿爾伯特,看來對後者怨念不小。
“不過阿爾伯特沒有說錯,屏蔽裝置只是暫時的。歐內斯特,告訴我,弑神之槍的研究進度,還需要我們為你爭取多長時間?”老人渾濁眼眸裡顯出逼人的精光。
歐內斯特是基礎物理學的領軍人物,是物理學的首席。
他先是看向阿爾伯特,猶豫片刻,還是堅持道:“思維能量粒子假設最先是亨廷頓首席提出的,雖然您將所有研究數據移交給我們組……我還是建議由他協助完成,您也說過,現在不是計較責任的時候。”
邪神被放出來這事,要說全怪阿爾伯特,那也不公平。
對貝塔-289星系的探索,明明是帝國三巨頭都同意的,而且最高科學院對這個項目很癡迷。不止阿爾伯特帶領的生物組,其他首席也根據發現的能量體,研發自己的獨特項目。
然而,阿爾伯特確實難辭其咎,當他發現思維能量粒子時,第一反應不是上報,而是偷偷用亞空間能量體做相關的實驗,希望從中獲得通往高維世界的路徑。
如果可以掌控亞空間能量體的思維粒子,那就能讓全人類升維,這個誘餌太過甜美,阿爾伯特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