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視我,不耐道:“你最好還有別的辦法,讓我們脫離困境。”
我沒有抬頭,而是繼續翻閱資料附件,隨口問道:“如果這些資料真的一文不值,玫瑰軍團又為何如此重視?”
“重視什麽?如果他們真的重視,怎麽會讓我運輸資料!”
確實,哥爾密斯也沒有說錯,如果這份資料真的如此重要,洛倫佐將軍必定會親自護送回總部,怎麽會讓一個海盜帶在身邊。可如果說它不重要,又為何要出動路易和我?
難道真的是洛倫佐看我不順眼,想借刀殺人把我殺掉?可這又是何必?非要繞這麽大一個彎,耗費那麽大精力?背後布局的那隻手忙了那麽久,到底是圖什麽?
我的大腦一邊瘋狂轉動,手上卻沒有停止翻閱資料的動作。
資料附件是一些實驗報告,還有那些“火種”的數據。
我心不在焉翻閱,突然,我的手頓住了——
望著那張熟悉的臉,我的瞳孔迅速縮小,仿佛看到什麽極為恐怖的事情。
不,怎麽會,這不可能,不,不可能。
那張照片上,是我沉睡的臉龐。
……
哥爾斯密自然發現了我的異樣,他警惕地將機械手臂擋在身前,卻見我沒有半點反應。
事實上,我幾乎無法思考任何問題。
我的耳旁充斥著重重疊疊的囈語,帶著破碎前的悲哀與絕望。
我的眼前彌漫著一股霧氣,隨後這股霧氣變得鮮紅如血,在無數屍體與死亡氣息之前,我看清了眼前怪物的模樣——
無數黑色的絲線扭曲纏繞,構成披頭散發的黑女巫的詭異模樣,她就像一尊令人心悸的哀嚎不斷的雕塑,卻又能看見一顆通紅心臟在鐵線蟲般的胸膛中跳動。
她是活著的女神,她是死去的魂靈。這尊奇異的雕塑伸出一隻手,仿佛想將你揉入她的身體中。無論你走向哪裡,都能感到那隻手指向你,你感到她充滿怨氣的視線,她在邀請你住進永生的墳墓中。
迦樓羅……我喃喃喊道。
她化作了一艘宇宙飛船,船首凝固著一尊黑女巫雕塑,她是活著的。
“迦樓羅是我們最後的希望,這個宇宙正在死亡,無人可以幸免,伊甸空間站已經支撐不了多久。”
迦樓羅,伊甸空間站……它們是如此熟悉,仿佛呼之欲出。
“迦樓羅能撕裂空間,尋找到一個合適的平行世界,我們的文明將在那裡重生。跨越平行世界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成功率不到5%,當伽羅樓成功抵達那個世界,她會喚醒你們,讓文明之火重新點燃。”
“編號0627,你是我們文明最後的燈塔,從此之後,你們將沒有支援、沒有撤退、沒有上司、沒有命令,或許也沒有未來,你明白嗎?”
“準備投放,坐標錨定:XX,XXX,XXX,XX,啟動迦樓羅。”
“迦樓羅能量不足,啟動分離方案,宇宙毀滅倒計時:12分鍾。”
“一路順風,我的同胞,文明終有盡時,願你我還能在另一個世界相遇。”
殘缺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推翻我所有自以為是的猜測。
我不是一個普通的穿越者嗎?不是睡了一覺後,就莫名其妙來到星際世界?明明我被玫瑰軍團趕上戰場時,還穿著穿越前的睡衣,怎麽可能與迦樓羅有關系?
不,不不,我不可能是迦樓羅帶來的“火種”,在我印象中,我的世界並沒有伊甸空間站和迦樓羅這種水平的高科技,華國才剛完成探月計劃,怎麽就衝出宇宙了呢?
我的世界很平凡,卻還算美好。雖然總是有人擔心三戰,擔心環境汙染,擔心滅頂之災,但在我穿越之前,所有人都懷著對未來的信念,努力生活著。
我的故鄉怎麽可能早已毀滅,徒留文明最後的灰燼與廢墟?
我怎麽可能是文明最後的守望者?不,與其說是守望者,倒不如說是死亡文明的遺物?
我輕笑出聲,在這種時刻,我竟然還能開自己的玩笑,都有些佩服自己。
這必然是個陰謀!
可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陰謀?幕後之人為何要布置這樣的局,對他又有什麽好處?為什麽要將不屬於我的記憶,放在腦海裡,為什麽要特意偽造出這份附件?
我的腦子很亂,但現實卻容不得半分喘息,哥爾密斯毫不客氣地揪住我的衣領提起來。
“能清醒一點嗎?或者我替你在腦子上開個洞,冷靜一下?”
帶著惡意的語句鑽入我耳中,徹底將我拉出精神恍惚。
我抬頭對上哥爾密斯那張凶悍殘暴的臉,嗤笑道:“您著急了?可惜沒什麽用,被帝國和軍團雙重夾擊這種事,會出現在我們未來人生中每分每刻,哦,前提我們能活過今天。”
在哥爾密斯發飆之前,我握住他的機械手臂,一點點將自己的衣領扯出來。
“這份資料有沒有價值,取決於怎麽解讀它,”我逐漸冷靜下來,腦子一片澄明,“我們潛入昨日號前,邱俊告訴我們,一個小時後會派遣戰術小隊,三個小時後會炮.轟兩艘船。”
“算算時間,戰術小隊的隱形戰機已經出發,你不會希望他們抵達的。”
哥爾密斯的臉扭曲了一下。
“聯絡邱俊,把這份資料抖出去,告訴帝國,我們知道迦樓羅的下落,她沒有消亡,而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復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