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告訴他又有什麽用呢?
除了為他增添煩惱與危險外,沒有絲毫用處,畢竟他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你知道,說話說一半,是比睡覺磨牙更讓我抓狂的事情嗎?”克萊夫乾脆站起來,湊到我床鋪邊,露出半個腦袋,眼神幽幽地說道。
我往被子裡縮了縮,抽動嘴角,小聲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事。”
“我看起來很像個白癡嗎,薩寧?”克萊夫翻了個白眼,抓住我的手,溫熱從另一隻手掌中傳來,“你要學會相信你的朋友,自己背負得太多,遲早會承受不住壓力,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你才十六歲,哪裡來的人生雞湯?”
“我叔叔說的,他專門為一家五星級賓館餐廳煮麵,這不是重點,”克萊夫的眼眸在淡青月光下熠熠生輝,溫柔又閃亮,仿佛能沁入靈魂深處。
“你可能覺得我們沒什麽用,可能擔心說出秘密會招來更大的麻煩。但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正是因為你的隱瞞,才會導致悲劇的發生?”
當克萊夫輕柔的聲音散溢在空氣中時,我的腦袋仿佛被錘子砸中,竟是一陣陣眩暈。
眼前重重疊疊的畫面,猶如播放幻燈片般,一閃而過無數幻影。
我在幻影中捕捉到斯凱路、列昂和克萊夫的身影,他們的面容是如此熟悉,可他們的氣質卻令我感到陌生與恐懼。
我仿佛看見列昂帶著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宛如一尊佛像,散發滾滾黑氣,不斷引/誘無知的古人信奉他,從而奪取他們的生命與靈魂能量。
我仿佛看見斯凱路臉上帶著破釜沉舟的笑容,像星辰碎屑般泯滅於天地之間。他站在宇宙之間,碎金般的卷發比星光更刺眼,他伸出一隻手,無數流星隕落在大地之上。
我仿佛看見克萊夫始終帶著捉摸不透的笑意,在一片宛如地球的廢墟上,身邊圍繞著無數怪物,眼中沒有半分人類感情,瘋狂掠奪著整個世界的生機。
……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正是因為你的隱瞞,才會導致悲劇的發生?”
能不能相信我們?
能不能相信我們,更多一點?
“薩寧,薩寧?”刺眼光芒像刀鋒般扎在我臉上,耳旁是焦急的呼喚。
我捂住臉龐,意識到自己把整個寢室都驚醒了。
“怎麽回事?之前還好好的,他這是做噩夢啦?”這是斯凱路的大嗓門。
克萊夫聲音帶著些恐慌,語氣急促幾分:“他沒有睡覺,我們剛才還在聊天。該死的,薩寧,沒事,沒事的,你不想說,沒人會逼你,冷靜一點。”
“要不送他去校醫院?”列昂小聲卻堅定的補充。
我抬起一隻手,止住身體的戰栗,低低笑了起來:“不……不用,我沒事,我只是好像……想起了一點東西。”
這是未來?還是曾經?
如果是之前的我,一定會猜測前者。但親眼見到陌生邪神重啟世界線後,我覺得這更像後者。
阿爾伯特說,我身上有雙重能量粒子。
這說明我經歷過一次大輪回,這很有可能是我的二周目。
我之所以會回到這裡,顯然是因為一周目的悲劇結局。而我剛才所看到的幻象,也許就是失敗後的下場。不僅是我自己,他們三個終究還是被我牽連到。
隱瞞是為了保護,可如果這種保護毫無用處,甚至會將他們推向地獄呢?
“我真的沒事,”身體逐漸平靜下來,我張開手臂,心情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可能超乎你們的想象,你們千萬不要害怕。”
星際時代的少年顯然不懂《美人魚》的梗,他們一個個擔憂而茫然地看著我。
如果我選擇相信你們,如果我選擇依靠大家的力量,結局會不會有所改變?
我的這些故事,說複雜可以很複雜,能寫成七十萬字小說的那種複雜。
但是說簡單也可以很簡單,十分鍾就能概括完。
我取了個中間值,半個小時後,口乾舌燥的我拿起床頭茶杯,噸噸噸灌了下去,擦了擦嘴角,問道:“所以,你們明白了嗎?”
斯凱路撓撓頭,問道:“薩寧,你確定不用去醫務室,嗷嗚,克萊你又打我!我只是開個玩笑!”
克萊夫轉向我,認真道:“我們相信你。”列昂在一旁點了點頭,乖巧得像一隻林間小鹿。
“你沒有必要拿那麽嚴重的事情開玩笑,而且亨廷頓首席也確認過你的情況,肯定是真的,”克萊夫微皺眉頭,迅速轉動腦子,“玫瑰軍團,陌生邪神,最高科學院,二周目,讓我理一理。”
“既然是二周目,肯定不能再輸一次。”斯凱路又湊過來。
列昂擔憂道:“可是薩寧不記得一周目是怎麽輸的,這又不像打遊戲,你選第一個選項進BE線,只要換個選項就可以。何況遊戲有固定結局,但現實沒有。”
“面要一碗碗煮,事情要一件件做。”克萊夫再次拿出紙筆,開始兢兢業業寫下目前的各種問題。
“首先,我們必須解決的一件事,就是阻止陸家人將薩寧帶走。”
斯凱路搖了搖頭,他是上流社會出身,對陸家這種大家族最為了解:“不好處理,現在薩寧的偽造身份是陸家人,他必須聽從家主的意思,除非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