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醒了, 再睡就揍你。”頭頂響起磨牙的聲音,熟悉的聲線。
我緩緩抬起眼皮, 正對上加百列似笑非笑的臉龐,隱約有些恍惚。
他還活著,這真的是……太好了。如果加百列還活著, 昨日號的遊客們應該也平安無事吧。
在那位邪神重啟世界線前, 宇宙暗面被我激怒, 從亞空間現身的瞬間, 濃鬱強烈的汙染就足夠殺死或逼瘋船上的所有人, 甚至會影響到不遠處的第七分隊。
好在我沒有賭輸, 盡管驅狼吞虎並不是長遠之計。老虎會吃人, 野狼同樣也會,甚至那位執掌輪回的邪神比宇宙暗面更加危險。
我閉上眼睛,想起對方離開時, 留在我腦海中的話語:我等待你找到真相的那一天,但不要太久,畢竟我的耐性有限。
我剛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喉嚨一片麻木,根本沒有知覺, 但也不覺得疼痛。
“你的頸動脈被路易·霍布森切斷一半, 如果不是作訓服的緊急醫療功能, 你早就死了。”加百列解釋道。
帝國軍方的作訓服非常實用, 當檢測到動脈大出血後,會主動釋放大量的止血凝膠,為傷員爭取搶救時間。
我艱難抬起手臂撫摸脖子,不知什麽材質的頸圈一層層將皮膚纏繞。
其實以星際醫療水平,區區皮肉傷,只要人沒死,都可以在幾個小時內修複完畢,為什麽我還要帶著治療頸圈呢?
面對我疑惑的眼神,加百列垂下眼眸,輕聲道:“巡邏隊的臨時醫療室沒有那麽先進的設備,何況……你我都需要接受軍方監察部門的調查詢問。”
意料之中的事情,我舔了舔嘴唇,剛想說什麽,就看見醫療室的金屬門自動打開,從外面走進來兩個全副武裝的軍人,他們身上沒有軍銜,胸口有一枚貫穿紅日的長.槍徽章。
這是軍方特殊監察部門的標志,象征著質疑一切權威的勇氣,歌頌歷史中人類的不屈意志。
當然,也彰顯著監察人員的鐵面無私。
我的表情一滯,露出幾分緊張,不過是裝的。
作為一個軍校新生,哪怕真的問心無愧,在看見軍方監察人員時,都不可能毫無波瀾。
加百列握住我的手臂,安撫似的拍了拍。
“別擔心,薩寧,他們不會傷害你,只要你把實情全說出來,就沒人為難你。”
我裝著乖巧點頭,內心卻沒有半分起伏,這關早晚都要過,無論是陌生邪神,亦或者迦樓羅,都是不能讓帝國知道的東西,說實話,我覺得如果自己實話實說,他們說不定會覺得是天方夜譚。
監察部門沒有束縛我們,只是讓加百列交出所有武器,接著乘坐他們的特殊運輸艦,前往某個無名星球。
我們不需要知道目的地,也不會知道路程方向,這顆星球很可能是監察部門的秘密基地。
在監察星球上,我的傷勢得到徹底治療,三個小時後,就順利摘下醫療頸圈,只是面容依舊蒼白。
失血過多,不是那麽容易恢復的。
“沒有給你額外輸血,大部分醫療官都認為,在有選擇的情況下,自生血液會更好。”胸口戴著淡金款長/槍貫日徽章男人走進訊問室。
房間並不大,簡約金屬質地,除了那扇唯一的門,沒有任何窗戶和出入口。房間裡放著一張桌子,兩張椅子,頭頂是散發明黃光暈的天花板。
沒有什麽凶殘的刑具,但卻帶給人濃濃的壓迫感。
對審問者來說,生理折磨是最無聊且最低級的手段,任何人能承受的痛苦都有一個極值,而且很容易弄死人。相反,精神壓迫才是最有效率的方式,前提是懂得如何使用。
比如,這個房間看著什麽都沒有,但只要對方有需要,天花板和四面牆壁就可以瞬間亮如白晝,晃得人神志不清。又或者變得漆黑一片,讓人五感消失,最終承受不住壓力。
當然,這些手段都是針對敵人的,而我目前還沒有被歸類於此。
“放輕松,薩寧,只是例行詢問,你們四個人的偵察小隊中出了叛徒,死了一個,重傷一個,必須要接受審查。”
我點點頭。
“當哥爾密斯發出威脅後,加百列·吉本讓你去頂層逃生艙,等待接應戰術小隊,你為什麽會去底層鍋爐房?”
“路易·霍布森來找我,告訴我,卡拉受傷需要救助。”
“你就這樣相信他了?為什麽不通知加百列?”
“霍布森和卡拉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而我什麽都不懂。教官離開後,我確實有些六神無主,所以沒有細想。我也想通知教官,但不知道為什麽,那段時間的通信器無法使用,霍布森催促得很急。”
“來到鍋爐房後,又發生了什麽?”
“我看到卡拉上士倒在地上,睜著眼睛,沒有任何呼吸和反應。我衝過去想查看情況,霍布森從身後攻擊我。我努力嘗試躲避,但還是被割斷半個脖子,作訓服裡的止血凝膠救了我。他試圖補刀,但恰好哥爾密斯來了。”
我看向審訊官,下意識撫摸自己的脖子。那道傷口是貨真價實的,由邪神大人親自動手,從背後割開,任何一個醫療官都不會產生疑問。
自己割脖子和被人從背後偷襲,傷口角度安全不同。邪神動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場沒有第五個人的痕跡,監察部門就會更相信我的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