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著死魚眼看他。
“行了,不和你開玩笑了,正事要緊,”鬼王將雙手負在身後,語速飛快道,“幾百年前,師父用六道輪回送你離開此方世界,被小歡喜佛擺了一道,導致你來到此時此地。”
“無極老祖也好,小歡喜佛也罷,一開始隻想禍害世人,如今卻隻盯著你。這件事我不清楚原因,灼華隻算出是你的前世因果。師父也許知道詳情,但祂不願告訴我們自然有祂的道理,你也不必再問。”
“本來地府六道生,可化解眾生怨氣業力。然而邪魔來自外域,它所造業力無法完全靠地府消減,況且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長此以往,此方世界依舊會被它毀掉,你與邪魔有淵源,此事只能拜托你了。”
我沉默不語,讓一個鹹魚承擔這種重任,你們漫天神佛的良心不會痛的嗎?
“我隻說三點:第一,解決不了它,你也走不脫。”
“第二,它被世尊製住,無法親自干涉凡間。”
“第三,你應該也察覺了,它背後有你回家的秘密。”
我猛地抬眸看牆上人影,不再故作輕松微笑,沉聲問道:“它不在陽間現世,如何才能解決它?”
“它之所以沒有被世尊驅除,是因為數百年前,就留有一尊魔身在陽間,毀掉魔身,剩下的不成問題。”
“魔身長什麽樣?”
“就是你在賢貴君宮裡見到的。和數百年前不同,無極老祖許諾信徒‘真空家鄉’,以魔力蠱惑人心,讓他們祭拜自己魔身,時間越長,那些信徒就越是瘋狂虔誠,直到最後魔身化入血肉中,它在陽間就有了人類實體。”
“但是人命終有盡數,所以百年之後,魔身還會脫離軀殼,再次尋找軀殼。”
“魔身雖有千千萬,但大部分都不重要,唯有那一尊百年魔身。”
我沉吟片刻,問道:“你們有什麽線索嗎?”
鬼王頷首:“魔身汲取信徒怨恨與欲念,但越強大的魔身,就需要越深重的怨念飼養。這個世間能承載百年魔身的人並不多,反正普通百姓肯定不行。”
這些年來風調雨順,二十五又不是純昏君,百姓日子過得還行,不可能像當年北盛一樣遍地厲鬼。
“琅國宮廷?”我挑眉,“那就沒問題了,邪魔滿心滿眼是我,如今我入了京師衙門大牢,它必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且看之後誰跳出來,魔身應該就在那人附近。”
“你有成算就行,我們被天道轄製,又擔心打草驚蛇,無法給你太多幫助,但是——”
鬼王頓了頓,再開口時,語氣沉靜堅決:“但凡你有所請,地府決不推辭。”
我笑著點頭,道:“確實有件事……”
……
兩更天敲過,牆上月光化為的人影漸漸淡去,我也收回視線,重新躺回稻草上安心閉上雙眼。
不管真相是什麽,不管它讓我心底多麽抗拒。
真相終於來了,家,也許就在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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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大獄生涯隻持續了三天。
倒不是說二十五良心發現,或者刑部大理寺辦事神速,迅速洗脫了我的嫌疑。
純粹是……朝中發生了更大的事情,賢貴君怎麽死的,說實在的,已經無人在意。
第三天傍晚,我正在大牢裡看老鼠呲牙打架,就聽到外面一陣喧鬧。
緊接著一隊帶甲親衛闖入,她們身著墨綠盔甲,雕刻桃葉為標志,和女帝親衛不同。
我慢慢走到牢房門口,看見為首士兵拿出一塊令牌,上面刻有“魏”字。
魏王的人?哦豁,這是魏王謀逆?
“奉監國大臣魏王命,薩寧無罪,釋放出獄,恭請入宮。”
士兵往旁邊退開兩步,露出幾名宮人身影,手裡捧著衣服和洗漱物品,看來是要我當場更衣,再跟她們走。
只等了三天,就有人跳出來,看來無極老祖挺著急啊。
宮人幫我換好衣服,魏王送過來的自然是綾羅綢緞,卻不是后宮君侍服飾式樣。
反倒更像宗室子弟打扮。
“薩大人,請!”
“要我自然可以,只有一事希望諸位大人說明。”我向親衛行禮,客氣道,“不知為何魏王突然赦我出獄,陛下何在?陛下又是如何說的?”
為首親衛瞥我一眼,沉聲答道:“薩大人在牢中三日,不清楚外面的事情。”
“三日前,就是您入獄當晚,罪人上官刺殺陛下,陛下重傷不醒,朝中大臣推議,共同舉薦魏王監國大臣,以安大琅臣民之心。”
皇貴君刺王殺駕?
我怔愣片刻,立刻明白過來,恐怕無極老祖扔出賢貴君時,就有了這個念頭。
賢貴君既然害了皇貴君子嗣,就證明後者絕不是邪魔的人,才讓皇貴君有靠近二十五的機會。
賢貴君計劃失敗,當他試探我的時候,已經成了一枚棄子。如果我順從他們也就罷,如果我執意不從,賢貴君就是嫁禍我的工作。
他們自然知道,女帝絕不可能輕易殺我。
但他們要的不是我死,而是想辦法調開我,讓女帝死。
第102章 后宮篇16
再次坐馬車到皇城門口, 又是另一番滋味。
短短半年,物是人非。
在門口接人的不再是君后宮人,而是換成魏王貼身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