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我必須承認,如果這個孩子負隅頑抗,會給我們造成麻煩,但也僅此而已。對我們來說是麻煩,對你們來說就是毀滅。”
“你們不可能保留自己的獨立基地,更不可能和我們達成同盟協議。”
此時此刻,我覺得自己像極了一個真正反派,抱臂冷笑道:“同盟協議?就憑你們?還不配。”
翻譯漲紅了臉,亞丹塔拉扯他的衣角,想知道我說了些什麽。
我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你們既然擁有這種珍貴的變異體,不如將他交出來,自己早些投降,必定能得到不錯的待遇。你們應該知道,克萊夫局長並不是一個小氣的人。”
翻譯的臉色更加難看,卻不想將這些話一一翻譯給亞丹塔聽。
看得出來,相比於八歲孩童,這個翻譯在基地的話語權都更大一些。
“今天,我們的誠意帶來了,你們回去後好好考慮,”我繼續抱臂說道,“第三軍團不可能向你們低頭,克萊夫局長更不可能同意。如果指望歐亞盟軍和華國支援……趁早勸你們死了這條心。”
我咧開嘴笑道:“畢竟,他們自身難保。”
這話是唬人的,若歐亞盟軍真那麽好對付,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早就傳來好消息,而不是陷入戰爭泥沼中,只能替我們爭取時間,拖延住對方的有生力量。
亞丹塔約莫也知道,翻譯不會把我的話轉達給他,靈動鮮活的黑眼珠中閃過一抹失落。
我伸出手,他受驚般後退一步。
他身後綠意盎然的叢林蠢蠢欲動,在茂盛濃豔的陰影中,仿佛隱藏著無數陷阱與危險。
我帶來的軍官也緊繃起來,眼看要釀成一場衝突。
我突然輕笑了一聲,攤開手掌,露出裡面的一小盒糖果。
“如果我選擇翻臉偷襲,必然不會將自己置於險地。別那麽緊張,和這個世界大部分相比,我還算個言而有信的人。”
我蹲下身體,將五顏六色的糖果盒又遞過去點,微笑著用土語說道:“水果糖,給你。”
末日之後,所有輕重工業和流水線都陷入癱瘓,就算有余力組織科學家和工匠,重造新的實驗室和工廠,也肯定會緊著最關鍵的工程,比如通信、軍/工、糧食生產等等。
沒有誰會奢侈到重建糖果廠,零食在這個年代是珍貴的稀缺品。
也許有人會土法煉糖,但一定無法達到末日前的商業化水平。
而我手裡的品牌糖果盒子,即便在末日前,也能賣出昂貴價格,當作禮物送人都不會顯得寒酸。嗯,你說這盒糖從哪裡來?那當然是從克萊夫的小倉庫裡“拿”出來的。
亞丹塔有些猶豫,甚至轉頭看了翻譯一眼,後者頷首,擦掉額頭汗水,讓小孩收下。
我知道他的想法:當面拒絕對方的禮物,是一種強烈且明確的表態,他需要回去稟告後,才能知道基地領袖的態度。在此之前,他絕不能貿然開罪我。
翻譯用當地話說了兩句,亞丹塔才乖巧收下糖果盒,跟隨前者退回到叢林的保護。
我們也回到海邊的臨時基地。
“軍團長,他們會投降嗎?”
“不會。”
嗯,嗯?嗯!
幾名軍官齊刷刷抬頭,眼裡寫滿疑惑。我摘下製式帽子,讓熱得快冒煙的腦袋涼快些,並且充滿渴望地望著不遠處的大海,希望能變成章魚潛入深海。
東南亞真的太熱了!走兩分鍾就是一身汗。
“但他們也不會徹底翻臉,”我用帽子擦掉額頭的汗水,扯了扯嘴角,譏笑道,“大概是想待價而沽。”
談判就像買東西似的,你坐地起價,我當場砍價,總要糾纏兩三個回合。
第二軍座長有些憂愁,皺眉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
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
且不說非洲和澳洲,至少在歐亞大陸上,三大軍團都渴望一場全勝,並以此作為切入點,徹底瓦解歐亞盟軍。
東南亞確實是最好的突破口,其次是歐洲,最後是華國。
北安盛是死了,但華國卻沒有被擊潰,反而強勢反擊,打得第一軍團措施不及。
“所以,我也不打算和他們扯皮。”
我最終還是沒忍住,脫掉身上厚重製服,往清澈的海水裡跳,幾十根粗壯的觸手從海面上躍起。
啊,舒服!
我爽快地眯起眼睛,聲音輕柔,說出來的話卻令人背脊發寒。
“準備強/攻。”
“植物害怕火,人怕聲波。我們是海洋變異體,不能將主場優勢讓給別人,用聲波和濃煙把他們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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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所料,三個基地並不打算投降,卻又不打算徹底翻臉。
他們再次派遣使者,試圖和我繼續談判。
但是這次,我甚至沒有去見對方,而是將使者扣下關押。
直到夜幕降臨,滿天星光撒下溫柔光輝,人魚在礁石中搖動尾鰭,露出豔麗魅惑的臉龐。
我走過去,撫摸他的紅發。
“這次也麻煩你了。”我柔聲說道。
人魚沒有吭聲,他拍打著水花,濺起在我臉上。
紅發在星光下宛如火焰,人魚興致不高,甚至有些不快。他伸出尖銳爪子,卻小心翼翼扣住我的手腕,急切地嚶嚶兩聲。
“凡事都有代價,”我認真凝視他的眼眸,輕笑道,“海德,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