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界經常有這樣的技巧,比如用鋼絲將青蛙固定住,將一片葉子縫在它身上[1]。這條魚也是一樣的,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唯美畫面,他用膠水將鯉魚徹底凝固在蓮葉之下。”
“他用黑白照片就是為了掩飾這一事實,只可惜活魚和死魚的姿態終究不同。”
正說著,龍楚蘭湊近我,笑容更深了一些:“我喜歡活魚,更加生機勃勃,也更加有趣。”
我默默將她推開。
“如果有一天非要殺魚不可,我也會乾脆利落,不會將它做成了無生趣的標本。”
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
我看著黑白鯉魚照片沉思,如果NPC能夠在鏡子中照出自身罪惡,那麽玩家又會看到什麽呢?
“你應該照過鏡子,你在鏡子裡看見了什麽?”我忍不住問道。
龍楚蘭笑而不語,她摸了摸我頭上鹿角,由於隻殺了兩個人,所以看上去像是幼鹿的角,非但不能嚇到任何人,細看之下還有些萌感。
“早點回去睡吧,懶魚。”
“說起來,你負責殺人,我負責偽造現場,我們真是天作之合。”龍楚蘭像是想到什麽,笑眯眯問道,“有沒有想過離開無限副本,成為我的契約者?”
所謂契約者,是無限遊樂園中的一種設定。
契約卷軸來之不易,只有高級副本中才有極低概率產出。
如果能夠得到對方應允,玩家就可以把NPC甚至是Boss收入卷軸中,就像神奇寶貝球一樣,在其他副本中釋放出來,與玩家並肩作戰。
我當然是能答應,如今我雖然被主神捏在手裡,可至少主神老板會遵守規則。
而方恪則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變態,人類的心思永遠多變而難以猜測。
盡管我能感覺到,和最初相遇時不同,如今方恪對我已經沒有什麽殺意了。
“那就算了。”方恪也不再堅持,仿佛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見對方不再阻攔,我重新潛入鏡子世界中,順著銀光通道回到自己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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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在如期而至的尖叫聲中醒來。
美術老師死了,這一回沒人主動喊警察前來,所有住戶都守在101門口,面面相覷。
我假裝剛剛聽到消息,匆匆趕來,還未走進房間,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怎麽回事?”我假意詢問道。
小胖子王東手指房間卻不言語,其他人也是雙股顫顫。
我昨天雖然殺了中年男人,但也沒有把場面弄得太過血腥啊。為什麽大家看上去一臉蒼白,宛如快吐樣子了?
這個疑問當我走入現場時,就徹底解開了。
我震驚抬眸,望向昨晚僅僅被我扭斷脖子的男人,如今被五馬分屍,每個屍塊都用繩子串起來,像吊燈一樣掛在客廳裡,隨著風從窗外吹來,不斷在客廳中反覆搖晃。
Oh,shit!
而最顯眼的是牆壁上用鮮血寫成的四個大字:畫皮妖師。
“畫皮妖師?”我輕輕念了出來,一臉茫然,“這是什麽意思?”
我詢問周圍的人,理所當然沒有人給我任何回應。
“我們現在還需要報警嗎?”女學生怯生生問道,不是他們不相信警察,而是眼前景象太過詭異,與其說是連環謀殺,倒不如說是某種超自然現象,仿佛有種不祥邪惡正在逐漸籠罩4號樓。
在長久沉靜之後,病弱男人咳嗽了兩聲,說道:“還是我來報警吧。”
警察很快趕來,做了和昨天一樣的處理,將我們驅散回自己房間。
我並不畏懼滿是鮮血的場面,但方恪的行為還是讓我歎息。
同樣是瘋子,同樣難以捉摸,方恪變態得太多獨具一格,讓我也摸不清他的意圖。
如果我不清楚主神才是老板的話,我會覺得方恪才是這個世界的反派。
但是很顯然不是。
仔細想想,方恪詭異恐怖,但他從沒有殺過不該死的人。
他手上沾染無數鮮血,可大多殺的是無限遊樂園的NPC和Boss,就比如上個副本裡,他殺了雪桃小姐。
雪桃小姐固然是我的熟人,呃,熟鬼,但我並不覺得惋惜。因為死在雪桃小姐手上的玩家沒有一百個也有八十個。鬼能夠殺人,人自然也能殺鬼。
至於彩虹公會則是對抗賽的敵人,利用亡語者想團滅特洛伊,至於這一次,方恪目標明確指向復仇。
從這個意義上來看,方恪絕不是一個反派,正相反,他有極為明確清晰的是非觀。
當然,變態也是真的變態。
“親愛的,你在想什麽呢?”龍楚蘭聲音在門口響起,我並不覺得意外。
昨晚那一手撬鎖絕活已經讓我清楚認識到,4號樓的老式門鎖對方恪來說形同虛設。
美麗女白領走到我身邊,將頭親昵靠在我的肩膀上,用只有我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呢喃:“親愛的,今天嚇到你了嗎?”
“畫皮妖師很強大?”我問道,當看到牆壁上的血字時,樓裡氣氛明顯陰沉不少。
“畫皮妖師是遊樂園中最神秘危險的玩家之一,你應該知道玩家有個人排行榜。排在前十的玩家,無論如何掩飾,都會或多或少留下一些痕跡,然而畫皮妖師就只有一個稱號。”
“你猜猜這是為什麽?”龍楚蘭語氣危險道,“因為畫皮妖師從不留活口。和他一個副本的玩家,最終都會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