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夜,天終於要亮了。眾人都精疲力盡,但誰也沒有停下來休息。
從主殿出來之後,趙璟就處於一種靈魂出竅的狀態,只是無聲的流淚,仿佛三魂失了七竅,隻留下一具如同行屍走肉一樣的身體。
趙睿掛心趙璟,隻得把事情全都推給周英和領頭的禁軍,自己和趙景裕寸步不離的守在趙璟身邊。趙景裕也被趙璟嚇得不輕,不住的和他說話,試圖讓他有點反應。
“定北侯,現場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末將想先行一步去向皇上回稟這裡的情況,剩下的事,就有勞侯爺多擔待了。”領頭的禁軍畢竟是奉皇命過來的,自然要回去複命。
周英道:“現場一共找到了九具屍體,全是浣衣院的侍衛,剩下的都是些斷肢碎肉,根本分不清楚誰是誰。不知將軍準備如何向聖上回稟?”
“火藥的威力太大,只要在冷宮之中,斷然沒有生還的可能。”領頭的禁軍道:“雖然屍體沒有找全,但浣衣院的十一名侍衛肯定全部遇害了。現場既然發現了王琪的袍子和血跡,他顯然也沒能幸免。至於沈英傑,雖然沒有找到屍體,但根據幸存侍衛的話可以知道,事發時他也在冷宮裡,逃脫的可能性不大。估計火藥就是他點火引爆的,因為離得太近,所以被炸沒了。”
點了點頭,周英道:“將軍所言極是。王琪和那十一個侍衛倒是沒什麽,關鍵還是沈英傑。此人詭計多端,現場又沒有發現他的遺骸,萬一陛下追究起來,僅憑一個侍衛的供詞沒有多少分量。再說,沈英傑詐死不是一次兩次了,在沒有絕對的證據之前,對於他的生死,還是謹慎些好。萬一沈英傑再次死而複生,沒人能承擔相應的後果。”
“多謝侯爺提點。”領頭的禁軍是梁帝的心腹,自然知道梁帝對五竹父子已經戒備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反正冷宮的事算是辦砸了,多一個生死不明的沈英傑也不算什麽。省的再出變故,自己更是難辭其咎。心裡有了計量,領頭的禁軍接著道:“末將會向聖上如實稟明,一切請聖上定奪。”
知道領頭的禁軍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周英十分滿意。目送著他離開之後,周英這才走到趙睿跟前,低聲道:“禁軍已經回去稟報了,王琪已死,沈英傑生死不明。”
趙璟原本像木偶一樣,任由趙景裕扶著讓太醫包扎燙傷的手,聽了這話,居然立刻恢復了神智。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獅子一樣跳起來,對著周英厲聲道:“誰說王琪死了?屍體還沒找到,怎麽能說他死了?”
“璟兒,你不要衝動。”趙璟的聲音很大,立刻引起了很多人注意。趙睿怕趙璟真的和周英起衝突,立馬攔在兩人中間。
趙睿能夠明白周英的苦心,剛剛周英冒著欺君的危險提醒領頭的禁軍,讓他誤導梁帝認為沈英傑生死不明,其實是為了趙璟和征西候府。俗話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當年司馬懿不是沒有看破諸葛亮的空城計,只是怕諸葛亮一死,魏國再無勁敵,他這個主帥也就沒用了,免不了會被卸磨殺驢。
同樣的道理,如今征西候府風頭太盛,已經讓梁帝起了忌憚之心。他坐視定北侯和征西候互鬥,順勢收回了趙睿的兵權,就是為了打壓征西候府。若沈英傑死了,梁帝和太子沒了心頭大患,難保不會像之前那樣繼續對征西候府下手。
可惜周英低估了王琪在趙璟心中的位置,更不知道“王琪已死”這四個字對趙璟的打擊這麽大。加上王琪被抓入內懲院和定北侯府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如今周英還沒事人一樣說王琪死了,趙璟自然接受不了。
與此同時,周英也十分委屈。原本一片好心,沒人領情也就罷了,還被一個晚輩當眾斥責,這讓他堂堂定北侯的臉面往哪擱?雖然能理解趙璟如今的心情,但周英的臉色還是十分難看。
此刻,趙璟和周英之間的氣氛十分緊張。一個沉著臉不說話,一個紅著眼睛想拚命,趙景裕左看看右看看,見他們的臉色都沒有緩和的意思,心中更慌了。
“璟弟,你……你不要生氣……”怕兩人真的打起來,趙景裕忙語無倫次地勸道:“定北侯沒別的意思,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說完這話,趙景裕立馬反應過來自己又火上澆油了,後悔的恨不得咬掉那條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舌頭。
“你說什麽?”果然,趙璟的注意力成功被趙景裕吸引了過來。
看著那雙充血的雙眼,趙景裕心裡發怵,身體不受控制的後退,心中叫苦不迭。看這架勢,誰說王琪死了,趙璟就和誰拚命呀!
“你夠了!”周英實在不願意看見趙璟為了一個王琪得罪趙景裕,又想讓他早點認清現實,索性道:“你仔細想想,從現場的情況來看,王琪擋在侍衛前面,離火藥更近。侍衛尚且只找到了一截斷臂,王琪又如何能逃生?趙璟,不管你願不願意相信,都必須得承認這個事實。”
趙睿雖然不讚同這麽快就把真相說出來了,但也存了幾分試探的心思。王琪已死是板上釘釘的事,他們能瞞趙璟一時,卻瞞不了他一輩子。早點讓趙璟接受現實,也能早點讓他從王琪的死亡陰影中走出來。
“你胡說!王琪怎麽可能會死?他還活著,他一定還活著。”心中最大的擔憂被周英□□裸的捅到眼前,一直在強撐的趙璟終於崩潰了。他喉嚨一甜,噴出一口熱血,整個人直挺挺的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