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就變成商業街了?”王琪有些意外。
趙璟臉上也露出一絲感慨,“有些事,還真是不好說。那地方原本住戶很多,因著燒死了人,周圍的人本就膈應,聽說後來還鬧了幾次鬼,弄的人心惶惶的。周圍人都覺得是郎中兒子冤魂不散,紛紛賤價轉讓房產,可惜沒人願意買。即便如此,能搬走的也都想辦法搬走了,那地方就荒僻了下來。直到半年多以後,才有一個外地的客商用極低的價錢收購了所有房產,重新蓋了門面店鋪,開辟了一條街。後來進京做買賣的異國商客越來越多,朝廷為了方便管理,便劃定了幾條街,規定附近所有的鋪面必須搬到裡面去。而那條街就在朝廷劃定的范圍裡,又因為是新建的,自然比其他街上的鋪面租的快,那商人也因禍得福了。”
“皇城腳下,寸土寸金。那外地客商能用買白菜價格換了一整條街,還真是走了天大的好運。”王琪一臉的若有所思。
“是呀。”趙璟趁機暗戳戳的拍王琪的馬屁,“所以很多時候,不得不佩服商人們的遠見、謀略和膽量。他們的能力和眼光,絲毫不比做官的差。”
說完這話,趙璟不由偷偷去看王琪的反應,見他絲毫沒有任何回應,隻得略帶失望的道:“當年人人都對那地方避之唯恐不及,商人把地買下的時候,很多人都覺得他是外地人,肯定是因為不了解行情,這才圖便宜。要知道鬧過鬼的地兒,哪怕是重新翻蓋了,也不會有人敢住。即便花了低價,也是血本無歸。一時之間,京城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盯著,等著看笑話。誰知那商人並沒有像其他人預想的那樣重新蓋宅子,而是改建了鋪面,結果反而大賺了一筆。”
“那商人確實有能耐。”沒有注意到趙璟的表情,王琪接著道:“那條街在哪裡?我想過去看看。”
趙璟道:“你早就去過了,原來玲瓏齋在京城的分店和現在的纖雲坊,都開在那條街上。”
“原來就是那條街嗎?”王琪疑惑道:“我聽說那條街的主人背景很深,在京城有諸多靠山,感覺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外地商人。”
趙璟道:“那條街的主人叫李勉,他初來時確實沒什麽靠山,但這人卻十分會來事。街市的本金收回之後,他便向朝廷賣了個好,主動把商業街大部分的利讓了出來。俗話說,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軟。皇上得了好處,心裡高興,自然厚待了李勉,他也因此在京城站穩了腳跟,還得了朝廷的支持。”
“在天子腳下撿了那麽大一個便宜,豈有獨吞的道理。這個李勉確實有眼界,知進退,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王琪笑了笑,轉而道:“不過,一條商業街的建成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不僅需要雄厚的財力,強大的官方支持也少不了,更何況那條街還‘恰好’建在朝廷劃定的范圍裡。要說李勉來京時一點背景都沒有,我卻是不信的。”
“你的意思是,朝中有人提前聽到了風聲,然後透露給李勉。李勉便利用了郎中兒子的死和那場大火,製造鬧鬼的傳聞,把附近的居民嚇走,然後賤價收購了那塊地?”趙璟是個聰明的,立馬明白了王琪的言外之意。
他不讚同的道:“你想多了吧,我調查的很清楚,李勉確實是火災發生半年多以後才來的京城。他能買下那塊地,純屬是運氣好趕上了。不是所有的商和官都有勾連的。”
趙璟行軍打仗在行,但做生意卻是外行,不懂裡面的貓膩。
王琪笑了笑,也不多做解釋,而是道:“這畢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或許你可以向侯爺打聽打聽,若官方真的暗中做了推手,沒準他會知道裡面的內幕。”
“問一下倒是沒什麽。”趙璟疑惑的道:“但我們不是一直在討論寧安伯府的郎中嗎?這件事和他們有關系嗎?”
王琪悠悠道:“既然你我都十分介意那場火,沒準問明白了就能解釋清楚很多事,也能幫我們釋疑。”
趙璟本就對那場大火耿耿於懷,聞言便點頭道:“好吧,我找機會問問父候。”
“對了,給寧安伯看病的那位老郎中平時為人如何?可有什麽仇家?”王琪接著問。
趙璟道:“這畢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和老郎中年歲差不多的人幾乎都過世了。不過他兒子的玩伴倒是說了,老郎中醫術很好,待人也和善,周圍人有個頭疼腦熱,不管多晚敲門,老郎中都毫無怨言,診金收的也很少。平日不出診的時候,他就待在家看看書養養花。要不是郎中兒子的後事是寧安伯府派人料理的,他們都不知道老郎中還和寧安伯府有關系。”
“這樣一位德高望重,又不惹事的郎中,應該不至於有什麽仇家。”王琪道:“那他的兒子呢?”
“那年他兒子剛剛十七,一直在家讀書準備科考。即便得罪了人,也不至於到殺人這一步。”趙璟越說越覺得自己過於敏感了,“恐怕……真的是場意外吧。”
“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我們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為好。”王琪道:“這樣吧,王生的娘子隨杏林學醫多年,這些年在京中給那些夫人小姐們看病,也混出些名堂。明日我去纖雲坊找王生,讓他向自家娘子打聽打聽,看看她有沒有聽說過那老郎中的事。你把郎中的姓名給我。”
把老郎中的姓名給了王琪,趙璟道:“杏林的妹妹我倒是聽說過,不過她畢竟年輕,來京城的時日也短,又是女流之輩。即便是同行,一個已經死了二十多年的人,她未必會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