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祜佤責備的瞪了趙客一眼,道:“眼下早就過了晚膳的時辰,要請也不能是今日。況且,眼下還有正事要辦,你不是答應要和諸位大人一起賞畫嗎,時候也差不多了,我們下去吧。”
“對對對,是我糊塗了。”趙客這才想起外面還被他晾著一群人,忙道:“趙小侯爺,瓊琚兄,吃飯的事以後再說,我們出去吧。”
趙璟道:“既然大家都是兄弟,什麽侯爺公爺的,聽著就別扭。胡瓔兄虛長我幾歲,就叫我阿蠻吧。”
趙璟如此爽快,甚是對趙客的胃口,“阿蠻兄弟說的是,都是自己人,咱們以後就以兄弟相稱。那瓊琚兄,阿蠻兄弟,咱們請吧。”
笑著拍了拍趙客的肩,趙璟道:“小弟可聽說胡瓔兄藏了很多臻品,若是瓊琚有相中的,你可得割愛呀。”
“瓊琚兄那裡的古董字畫不比我少,我的那點東西,恐怕他還看不上呢。”趙客哈哈一笑。
看著本就是表兄弟的兩個人相逢恨晚般的“哥倆好”,王琪隻覺得分外滑稽。
一行人說著便出了雅間,四位身長玉立的俊男往廳裡一站,立時引起了裡面人的注意。
所有人相互見禮之後,便有人迫不及待的道:“趙小公爺,你到底有什麽好畫,就別賣關子了,趕快拿出來讓大家見識見識吧。”
“不急不急。”趙客卻擺手道:“名畫豈能輕易示人?”
這中間的流程大家都知道,大家不過就是打打啞謎做個樣子。沈英傑笑著道:“那依趙小公爺的意思,要如何才能將畫拿出來呢?”
“在下知道在座的諸位大人各個都是丹青妙手,還是按老規矩,筆墨紙硯已經準備好了,各位大人即興作畫一幅。誰能技壓群雄,可在展出的名畫中任選一幅相送。”趙客笑著道。
趙客話音剛落,幾個擅長丹青的長者便拍手叫好。
“小公爺,此話當真?”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問。
趙客道:“李大人放心,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在下是一個只知道舞刀弄槍的粗人,對丹青一竅不通,豈不是很吃虧?”趙璟自我調侃道。
趙璟難得參與這種聚會,更難得開口應酬。此話一出,眾人都應景的笑了。
趙客打趣道:“瓊琚兄擅長丹青,你二人既是知己,他若是贏了,自然也算你的。”
趙客這話算是說的趙璟心坎裡了,他頓時眉開眼笑,煞有其事的對著王琪行了個大禮,“那一切就仰仗瓊琚兄了。”
這一出插秧打諢,整的廳裡的氣氛十分歡快。
此時,負責女席那邊的侍女過來傳話,說有些小姐也想參與比拚。趙客自然明白她們的心思,這種名流聚會,雲集了不少未婚的豪門公子。家裡人把她們帶出來,就是變相的相親。若是能趁著機會在世家大族之間搏出美名,對於日後的婚嫁必有助益。
趙客樂得成人之美,便吩咐侍女給女席也上了筆墨。
王琪本就沒有爭風鬥豔的心思,隻想著趕快離開此地和趙璟把話說清楚,便隨手畫了幅寫意花鳥應付。他的畫雖不至於過分出挑,但也能拿得出手,不至於丟了征西候府的臉面。
趙璟轉悠了一圈,最後湊到王琪身邊看了看,不滿的道:“你為什麽不畫人呢?我看胡瓔兄畫的拉祜佤殿下就非常不錯,寥寥數筆,就勾出了人物的神韻。你不如也畫一幅,一定能拔得頭籌。”
“凡畫,人最難,次山水,次狗馬,台榭一定器耳,難成而易好,不待遷想妙得而。”王琪低聲道:“人不是那麽好畫的。”
趙璟本意是想打著讓王琪畫人的名頭,給自己畫一幅像,沒想到王琪卻說了這一番拗口的話。趙璟沒聽懂,便不恥下問:“這是什麽意思?”
“王公子引用的是顧愷之《魏晉勝流畫讚》中的名句。”沈英傑停下了手中的筆,笑著道:“這話的意思是,凡是作畫,人物最難,其次是山水,再次是狗和馬。至於亭台樓閣,都是有固定形態的東西,雖畫起來困難,但易見成效,不一定要遷想妙得。”
沈英傑雖然是趙璟血緣上的親舅舅,但是因為沈雨薇的緣故,趙璟一直對沈家人不喜,對沈英傑也諸多防備。兩人雖然沒有明著撕破臉,但對雙方的身份心知肚明。沒有挑明之前,都盡量避諱著,一般不會主動交鋒。
沒想到沈英傑會忽然搭話,趙璟猜不出他的目的,便沒有接話。
“人,是最難畫的。”仿佛沒有看見趙璟瞬間冷下來的臉色,沈英傑繼續道:“趙小公爺之所以能將拉祜殿下畫的如此形神兼備,是因為他是趙小公爺放在心尖上的人。兩人日日相對,心有靈犀,拉祜殿下自然能躍然於小公爺的紙上。若王公子沒有心上人,趙小侯爺讓他畫人,豈不是難為他了?”
其他人聽了這番話,也紛紛附和。更多的則是順勢誇讚趙客和拉祜佤伉儷情深,羨煞旁人。
趙客和拉祜佤相互對視了一眼,都是一臉的濃情蜜意。
趙璟卻被戳到了痛腳,臉色更難看了,心中不由道:“這個沈英傑,果真跟是來找別扭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要知道,王琪沒有給他畫過像一直是趙璟的心病,每每想起,趙璟都覺得王琪根本不愛他。如今沈英傑居然把這傷疤拿出來講,怎能不令他氣憤?
王琪不知道趙璟的心思,也看出他和沈英傑不對付。眼下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害怕趙璟失禮於人,王琪忙在桌子底下偷偷拉住他的手,低聲道:“你若是想要,我回去便給你畫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