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琪也不是傻子,“既然有沈英傑珠玉在前,皇上吃一塹長一智,肯定會對我的死格外謹慎。他若不放心多捅我幾刀,或者直接把我碎屍萬段,即便侯爺的解藥再靈,我也回天乏術。”
“所以我會主動向皇上請命,親自處決你。”周英笑道:“想必你也清楚,如今我和趙睿互相攀咬,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趙璟是我兒子,我更不想讓他和一個男人不清不楚。所以,征西候府要保的人,我自然要除去。試想一下,還有誰比我更希望你去死呢?只要我親口告訴皇上你已經死了,他還能不信?”
不得不說,周英的辦法確有幾分可行之處,但王琪卻明白天上不會白掉餡餅的道理。周英說的沒錯,放眼整個大梁,除了馬婆子以外,恐怕沒人比周英更希望他去死了。那周英為什麽又要改變主意,冒著欺君的危險救他一命呢?
“侯爺又為什麽要救我?”王琪道。
“我當然是有條件的。”周英道:“俗話說,堵不如疏。我的目的是想讓趙璟留個子嗣,這跟你和他在一起並不衝突。我不會阻止你們,但你要答應我,出去以後一定要勸他成親生子。只要有了孩子,你們願意怎麽樣,我都不會再過問。”
聽了這話,王琪倒是笑了,“侯爺就不怕我出去之後反悔嗎?”
“你已經是一個見不得光的人了,根本沒有反悔的資格。”周英的眼神一暗,語氣也凌冽了幾分,“我既然能救你出去,自然也能重新把你扔回內懲院。所以我勸你還是不要耍小聰明為好,也省的自討苦吃。”
周英的話算是點醒了王琪,他是個必死之人,即便僥幸逃出去,這輩子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因為任何一個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都能威脅到他的安全。所以為了保住他,趙璟只會不斷對這些人妥協。而周英便是第一個拿他要挾趙璟的人。
對周英一揖,王琪正色道:“侯爺的好意,草民心領了。不過,恕草民難以從命。”
“所以,你寧願死也不願意讓阿蠻娶妻嗎?”自認為已經做到了最大的讓步,沒想到王琪還要拒絕,周英心中不悅:不由挖苦道:“你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吧!依著趙璟的身份,就算娶公主也不在話下。即便是公主過門,若無所出也不敢阻攔夫家納妾。你區區一個男子,出身卑微無權無勢,也敢霸著侯府的世子嗎?”
王琪輕笑道:“侯爺誤會了,草民只是不相信你罷了。退一萬步說,就算您是真心救草民出去,草民也不想受您任何恩惠。因為草民不想讓阿蠻和您有一點牽扯,更不想一輩子被您拿捏。您和沈雨棠害的阿蠻半生坎坷,草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把他的後半輩子也禍害了。”
“你大膽!”自己一片好心被王琪這般曲解,周英真的怒了,“趙璟是我兒子,我怎麽可能害他?你以為你是誰,居然敢這麽跟我說話。你有什麽立場來指責我?”
王琪反問道:“那侯爺又有什麽資格說阿蠻是您的兒子?又有什麽立場來干涉他的婚姻大事?”
“你……”周英有些心虛,隨即道:“過去的事情,我沒必要跟你解釋。不管怎麽樣,趙璟始終都是我兒子,我希望他娶妻生子,有什麽不對嗎?”
王琪冷笑道:“您究竟是希望阿蠻娶妻生子,還是想給沈雨棠安插一枚監視拿捏阿蠻的棋子?”
“這和沈雨棠有什麽關系?”周英簡直莫名其妙,沒好氣的道:“王琪,你有什麽話就直說,沒必要在這裡陰陽怪氣。”
王琪冷聲道:“早就聽阿蠻說過,您曾在征西候府最困難的時候上門提親,讓阿蠻娶沈雨棠舅舅家的孫女兒為妻。你希望阿蠻娶妻,到底是為了阿蠻好,還是在為沈雨棠留後路?”
想起確有其事,周英有心反駁,可是話到口中,卻不知道說什麽好。他當初那樣做,確實有給沈雨棠留後路的意思,也是真希望趙璟能娶妻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不過是娶沈雨棠娘家的外甥女,可以一舉兩得罷了。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的他是真心為了趙璟著想,至於女方是誰,他也不做要求,只要家世人品都能配得上趙璟就行了。
“侯爺,您確實重情重義,像您這樣癡情的人,恐怕整個大梁也找不出第二個了。可惜您對沈雨棠重情,卻對阿蠻絕情。”見周英一直沉默,以為自己猜中了,王琪毫不留情地道:“在阿蠻最需要父親的時候,您對他棄之如敝屣。如今他已經過了需要父親的年紀,您就不要打著父親的幌子假裝關心阿蠻了。”
周英萬萬沒想到,他堂堂定北侯,居然讓一個無名小子懟的有話說不出。偏偏王琪的話又勾起了周英對趙璟的愧疚,但他也十分委屈,不由澀聲道:“我承認確實虧欠他,但不等於我不關心這個兒子。”
“您是從什麽時候才開始關心這個兒子的?您若真的關心他,阿蠻為什麽姓趙不姓周?”王琪看著周英的眼睛,嘲諷道:“侯爺,打從阿蠻出生,您正眼看過他嗎?您心裡真的有這個兒子嗎?若不是沈雨棠沒能給您生出兒子來,若不是您已經沒有其他的子嗣了,現在的阿蠻,恐怕就是威脅您愛妻愛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吧。”
被王琪的話刺得抬不起頭來,周英別開目光,緩聲道:“我們上一代的事情,不是你這個外人能了解的。當初我娶趙璟的母親,實在是無奈之舉。這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恥辱。不過,就算我不愛她,也給了她應有的體面和尊重。否則以她的出身,根本進不了侯府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