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武見趙璟神色凝重,臉色也帶著幾分莫名其妙,便沒敢接著問。他打量著裡間內唯一的一張床道:“小侯爺,您睡床吧,屬下去外面打地鋪。”
說完這些,偃武便打開了櫃子,從裡面找出了被褥,準備出去睡,
趙璟攔住他道:“眼下早就入了秋,但地上太冷,你身上有舊傷,見不得寒氣,還是小心些好。此去往東有客棧,騎馬過去,不出一炷香的時間便能到。你先去那裡歇一晚,明日一早再來找我。”
“就知道小侯爺心疼屬下,那屬下就謝謝小侯爺了。”偃武也沒客氣,獻寶似的往趙璟手裡塞了個東西,擠眉弄眼的道:“這是臨行前瑩瑩小姐特地讓屬下帶給您的,說是特別配的傷藥,不僅可以治療將軍胳膊上的刀傷,還能滋潤皮膚。每日早晚各敷一次,效果特好。人家瑩瑩小姐的一番心思,小侯爺不要辜負了。”
偃武說完便跑了,趙璟面無表情的看一眼被硬塞在手裡的瓶子,然後隨便扔在了桌子上。
雖然已經入夜了,又快馬加鞭趕了幾天的路。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趙璟卻睡不著了。
看出這破敗的房屋被人靜心修葺過,裡面的家具雖不是最上層的,但置辦起來也要花費不少銀子。這事若是徐百川他們做的,肯定會事先和他打個招呼,不會不聲不響的。既然不是徐百川,那又會是誰呢?腦中浮現出一個人,趙璟卻不敢自作多情。
低頭苦笑了一聲,趙璟不由想,已經離開四年了,今天終於回到了這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地方,可他卻不敢在第一時間去見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人,連稍微想一下,都覺得戰戰兢兢的。
王琪全身既熱又敏感,加上身上衣料的來回摩擦,每動一下都是折磨。趙阿蠻的家王琪來過幾回,隱約記得附近有一條小河,他便想著去河裡降降溫。
可惜城西巷子太雜,治安也亂,又是黑燈瞎火的,王琪身上被下了藥,如今早就發作了,隨時有可能倒地不起。他不敢在外面亂晃,想著先去趙阿蠻的房子再說。
不知道硬撐了多久,王琪終於摸到了趙阿蠻的家門。推門進去之後,他也到了即將崩潰的邊緣。
趙璟在院中漫無目的的走了兩圈,此時正在發呆。忽然聽到門口有響動,扭頭一看,竟見一個人跌倒在地上。那人似乎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但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趙璟知道城西這邊魚龍混雜,半夜裡喝醉酒耍酒瘋的人也是屢見不鮮。
以為是喝醉了的酒鬼,趙璟走了過去,一把將人抓起就想扔出去。那人的身體比想象中的輕,手感也似曾相識。趙璟一愣,隨即便聞到一股熟悉的墨香味。這味道雖然很淡,在微涼的夜風中顯得微乎其微,但還是被他敏捷的捕捉到了。
趙璟心中一驚,雙手已經把人轉了過來,迫不及待的抬起那人的下巴。借著明亮的月色,立馬看清了王琪那張讓他朝思暮想的臉。
“怎麽是你?”
短暫的驚訝和驚喜之後,趙璟這才發現王琪有些不對勁。他呼吸急促,俊秀的臉頰上泛著酡紅,那雙一向精明的眼睛迷離而朦朧,看起來十分柔軟的嘴唇微張,時不時發出含糊的低吟,臉上也出了很多汗,頭髮濕噠噠的貼在臉頰上。頭上和身上還有很多稻草,似乎是在草堆裡滾過一樣。
“王琪,王琪。”不知道王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見他從頭到尾都透著不同尋常,趙璟也顧不得往日的恩怨情仇了。他拍了拍王琪的臉,輕喚了幾聲。可王琪始終沒有反映,雖然睜著眼,但已經神志不清。
趙璟已經不是小孩了,見王琪這幅樣子,又是孤身一人出現,知道他八成是被人下了藥,心中立時火起。
努力壓下去將下藥之人凌遲的衝動,趙璟一把勾住王琪的腿彎,將人打橫抱起,匆匆進了屋。
將王琪放在床上,趙璟余怒未消。可王琪的藥性已經發作了,不能放任不管。趙璟便想著出去打盆冷水,幫他降降火。
趙璟剛剛站起身來,便覺得手被人扯住……
……
日上三竿之後,不小心睡過頭的偃武懷揣著一顆惴惴不安又夾雜著幾分僥幸的心,騎馬來到了城西。
遠遠的看見小破院的院門已經開了,想來趙璟早就醒了。偃武隻覺得滿心的僥幸變成了滿心的擔憂。
將馬拴在附近的一截木樁上,偃武邁著賊一樣的步伐溜進了小院。
鬼鬼祟祟的在院中環視了一圈,沒有看到趙璟的身影,偃武忐忑的來到小屋門前,一邊絞盡腦汁為自己起晚找個像樣的理由,一邊硬著頭皮敲響了門。
“小侯爺,您在裡面嗎?”偃武心虛的道。
門內一點動靜都沒有,偃武推了推門,沒有推開,顯然門已經從裡面插上了。知道趙璟肯定在裡面,偃武又大膽的敲了幾下。
不知道敲了多久,門裡面才傳出點動靜,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隨之傳來,“誰呀?”
偃武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這確實是自家主子的聲音,只是才過了一夜,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哦,是我。”雖然知道趙璟看不見,偃武還是舉起了將功補過買回來的早點,隔著門板道:“屬下給您帶了早膳。”
又過了一會兒,門才被打開,趙璟一臉不耐的站在門前,冷聲道:“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