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灼輕輕拍了拍他。
施懷熹是被道觀的鍾聲叫醒的,迷迷糊糊醒來,像是吊床一樣奇妙的觸感讓他察覺到他現在在辛灼的口袋裡,他扒著口袋邊邊探出頭,發現他們已經進來了。
正殿裡有一些信眾在上香,施懷熹連忙做出玩偶狀,辛灼看到他探頭,“醒了?”
“先別跟我說話。”施懷熹說。
他可不想嚇到這些阿公阿婆。
辛灼見狀,抬手把他捏來捏去,一路朝著空山殿走去。
空山殿還沒有進門就是一股濃烈的酒味,辛灼走進側房,一看就看到自家師父正躺在榻上睡大覺,懷裡抱著一個酒葫蘆。
施懷熹飄出來,“你沒跟你師父說我們要來。”
辛灼冷著臉上前,“說不說他都是這個樣子。”
他手法相當嫻熟地從好酒子懷裡拿出酒葫蘆扯開就要往地上倒。
下一秒,正在安然酣睡的好酒子立馬睜開眼睛,施懷熹都沒看清他怎麽動作的,他已經抱著酒葫蘆站起身,“徒兒不可!”
辛灼伸出手,“人我帶來了,酒給我,聊完再還給你。”
師徒僵持了一陣子,好酒子嘟嘟囔囔地把酒遞了過去,等辛灼出去了之後,好酒子才跟施懷熹說:“我這個徒兒,平常沒少給你臉色看吧?”
“沒有沒有,辛灼對我很好。”
“喲,那看來他挺喜歡你。”
好酒子說著盤腿坐到蒲團上,又遞了一個蒲團給施懷熹,施懷熹看了看他的姿勢,也學著他努力盤腿,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
好酒子笑著問他,“小友遇到了什麽問題啊?”
“有幾個姿勢我沒做到位,比如這個……”
他擺出一個姿勢,好酒子看了看,便上手幫他改正,他扶著小布偶的圓手圓腳,看著他滿身認真的樣子,算是明白了為什麽他那一向冷漠暴躁的徒兒會這麽喜歡他了。
他也喜歡。
還挺想拍照的。
一連矯正了幾個姿勢,好酒子又給他講解了一下那本修煉手冊,施懷熹收益匪淺,接著問他:“觀主,我最近修煉的時候,老感覺遇到了什麽阻礙,好像有什麽東西困住了我一樣。”
“困住你的不就是這個小身體嗎?”
施懷熹心神一動,“我可以從這具身體裡出來了?”
“當然可以,這是小友的憩魂之處,魂魄修養好了,當然就可進可出了。”
這就好了,小布偶的身體要去做一些事情的時候總要披著隱形衣,還是有點不方便。
“那觀主,我大概什麽時候可以修成人身啊?”
好酒子神秘一笑,“一切自有定數,小友切記,順其自然,不可操之過急。”
他話一出,不知道為什麽,施懷熹覺得自己的心靜了。
得知自己能夠起死回生,他不可謂不躁動,能活著,就代表他可以用唇舌品嘗食物;可以感受到太陽的溫暖,可以擁有暖呼呼的被窩;可以洗一個舒服的熱水澡,把自己泡得渾身發紅,再走進空調房裡。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這一切。
然而確實,能夠起死回生已經相當不可思議相當幸運了,想要隻修煉這麽些時間就變回活人,不得不說是有些貪婪了。
他靜下來,真心實意地對好酒子鞠了一個躬,“謝謝您。”
好酒子忍不住扶住他,“這是我應該做的,小友啊,你於我們,有大恩德。”
施懷熹一愣,對上好酒子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笑。
施懷熹跟著好酒子出來,後者一看到酒眼睛就亮了,“師父我要做的事都已經做了,快把我的寶貝酒拿來。”
辛灼把酒丟還給他,又聽他說:“別急著走啊,在這裡住一晚上也不遲,帶施小友去你房間參觀參觀。”
辛灼垂眼問施懷熹,“你想在這裡睡嗎?”
施懷熹點頭,“想的,”沒等辛灼開口他就主動說,“先打欠條。”
算得上是最有主觀意識的負債鬼了,辛灼把他撈到手裡,“那就住一晚。”
好酒子看著他們走遠,眯了眯眼,掐指一算,哈哈大笑起來。
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另一邊,在齋堂第一次吃到了道觀的晚飯,施懷熹一邊回味著,一邊被辛灼帶到他的房間。
辛灼是有個自己的小屋子的,小木屋,在樹林之間,因為年代很久了,屋頂上有淺淺的綠苔,牆邊還纏著一些藤蔓,施懷熹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打開大門就是大堂,祖師爺的畫像掛在正中,還有一個遺照,裡面的老人笑得慈祥又爽朗,辛灼介紹,“我爺爺。”
施懷熹鞠躬很認真地打了個招呼,“爺爺好,我是施懷熹,辛灼的朋友。”
辛灼頓了頓,沒有說什麽,這是帶他逛了一圈。
臥室在側邊,只有床、桌子和衣櫃,布置相當簡單,後邊就是洗手間,最後面是一個陽台,以及連著閣樓的樓梯,閣樓裡是辛灼平時看書畫符的地方。
木屋後就是個山谷,從陽台往外看去,往下是綠浪碧濤,往上是萬頃雲天。
“這裡風景好好,屋子也好好看。”施懷熹坐在陽台的木欄杆上說。
辛灼靠在他旁邊,揚了揚眉,“這是我爺爺做的。”
“爺爺好厲害!”
辛灼又不說話了,他看著讚歎著一切的施懷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