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睡眠很長。
好像足足有一天一夜。
歲星緩緩睜開眼,熟悉的暗紅小紗,蔫蔫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那夢後勁太大,醒來後好像都殘留著那種心悸的感覺。
歲星覺得太古怪了,以上帝視角看著以他為主角的種種,太怪異了。
床頭小桌上放著藥和水,歲星慢吞吞地含了藥片,小口喝了水。
為什麽會昏過去,歲星自己也不是很了解,等系統給他複盤了之後,才知道是被人碰了碰肩膀就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藥。
吃過藥之後,還是有些昏昏沉沉。
手機上接踵而至的消息一條接著一條,歲星粗粗看了一眼,就倦怠地丟到一邊。沒過多久,又重新把手機撿回來,潤粉的指尖在輸入框停了停,輸入了新型詐騙的字樣,抱著手機垂著眼簾,老老實實地看起了防詐騙的教程。
看了幾個視頻以後,歲星握著手機,想要給謝嶼打個電話,想到謝嶼那種不休不止的態度,蔫頭耷腦地放棄了。
好像不知不覺間就忽略掉了,那樣家庭養出來的孩子,怎麽可能會像明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無害。
歸根結底,是他在一廂情願、堅持己見。
病房的門被推開。
謝嶼輕輕將早餐放在桌上,低著眼睛去看老人的精神狀態。
短短一月不到,兩鬢斑白,老人的身體狀況不算樂觀,就算拿錢吊著命也時日無久。
“沈聞歌這孩子真的不錯,我覺得靠譜,你這種相貌很麻煩得緊,就得需要個性子強烈的壓著點。”老人一睜眼就開始絮絮叨叨。
“我這種長相怎麽了?”謝嶼平心靜氣地問。
“就是不行。我給你們定了酒店的位置,你最好坐下來和小沈再深入了解一下。”
“不去。”
“那我準備淺暈一下。”老人插滿針管的手準備去夠呼吸機。
謝嶼隻好暫且妥協:“去,但是不保證後果。”
午後的陽光慵然從三色玻璃的花窗灑落,謝嶼趕到時,對面的男人像是已經等候多時。
碎花的小桌布看上去清新宜人,台上彈鋼琴的女人穿著黑裙,優雅激昂地彈奏著樂曲。
桌面上落了彩色的光。
謝嶼坐在了男人的對面。
“你這個樣子不像是要來相親的。”
沈聞歌聽到動靜後微微仰著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看著謝嶼身上的黑色短袖,低調得過分了,眼睛倒是有些不符合年齡的幽沉。
“相親,說那麽難聽做什麽。”
謝嶼聞言唇角微勾,他雙手交疊,直視著沈聞歌:“最多算見面。”
“你笑起來倒是比不笑時要好看得多,不如多笑笑,你家裡那個……應該也不是很親近你吧。”
沈聞歌逢人三分笑,只是笑容中能有幾分真實感誰也猜不透。
“什麽?”謝嶼終於有所反應。
“他對你應該沒有多少喜歡吧。”
“小嶼,你不要嫌我說話難聽,所謂忠言逆耳就是這個道理。”
沈聞歌微微一笑,目光凝在謝嶼的薄唇上,聲音柔和,似乎能和陽光比暖,不徐不疾。
“我雖然沒有過感情經歷的,不過感情一事終歸是那麽回事。不管愛意能有多少種表現方式,我始終的觀點是愛,是一種佔有欲。”
“好比你私養的花,被過路人摘下一朵,你會有微妙的不快,這是佔有欲。”
“你養了許久的小貓,從不親人,但是會親昵地蹭著他人的手臂,你會不悅,這也是佔有欲。”
“但是,你覺得你家裡對你又有幾分佔有欲呢?他不會拒絕陌生人的吻,也從來不知道如何和其他人保持距離。好像隨便賣慘就能夠獲得憐惜。”
“你知道?”謝嶼打斷沈聞歌的話,目光幾經變換,染上幾分懷疑。
“我猜的。”
沈聞歌看到謝嶼微變的神色,愉悅地彎著眼尾,他的聲音裡多了安撫:“你別擔心,我又不是溫白鶴,可沒有多少窺伺你的癖好。”
“我只是在猜,畢竟圈子就那麽大,細微的風吹草動都能吹到我這裡。”
坐下後不久,就有侍者帶著英文菜單過來,沈聞歌熟稔地點了餐,一口純正磁性的英倫腔讓侍者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你繼續說。”
謝嶼興致不高,本就是走個過場。
“你要聽嗎?不喜歡的話我不說了。”
沈聞歌好心提醒。
“說。”
“那我繼續了。”
“他對你可能有友情,可能會有些其他的好感,但是絕對是那種情誼。他是那種搖擺不定的性子,心軟又膽小,大概是不會愛人的性格。”
謝嶼聽到後只是疑惑:“不會愛人?”
“你不知道這種嗎?就是沒有愛人的能力。”
“你仔細想想,他有主動地向你表達過情感嗎?”
“……沒有。”
的確沒有。
好像每一次的接吻都像是在他單方面的情動,吻得歲星最初會掙扎幾下,後面再去吻的時候就是乖乖承受。
他起初以為是在乖,但是壓根沒有往更深的層次想。
“那麽被其他人親過有表現出很明顯的反抗情緒嗎?”
“我不知道。”但是每一次看到被吻得嘴唇微微腫起的樣子,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是否在看不到的地方,歲星也會踮起腳,笨拙地承受著他人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