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你們這些貪官操心!”
黑衣人一劍刺向戶部稅案司的心口,後頭有同夥上來說:“找到銀子了!”
“搬走。”黑衣人說完抽回劍,將戶部稅案司踢落水。
與此同時,河岸碼頭亮起火把,整齊響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黑衣人說:“頭兒,徐州營兵來了!”
“走。”
臨走時還在船上放了把火,霎時火光衝天。
河岸官兵立即泅水滅火,僅拉回被燒成龍骨的官船以及一群屍體,此時一個官兵突然喊道:“大人,這兒有一個還活著!”
徐州知府賀光友急忙下馬跑過去,見這人渾身傷口被水泡得發白,面如金紙,出氣多進氣少,多半救不回來,但他還是叫人喊來大夫。
留有一口氣的戶部稅案司掙扎著拽住賀光友的官服下擺斷斷續續說:“兩百萬……賑災銀被、被劫……”
“——”賀光友倒吸口涼氣,連忙蹲下身問:“是誰劫走賑災銀?”
“漁、漁家寨——”
“漁家寨?你確定是漁家寨?兩百萬兩賑災銀全被他們劫走了?還有沒有賑災銀走其他路運送過來?你是何人?你——”賀光友連聲追問,發現此人大睜雙眼瞪著天空,已然沒了呼吸。
徐州通判神色沉重地說道:“兩百萬賑災銀在徐州地界丟了,你我逃不了追責。”
賀光友急得不行,心口慌亂:“我能不知道?可是究竟是誰搶走兩百萬賑災銀?想用這兩百萬賑災銀去做什麽?”
徐州通判:“他說是……漁家寨劫走賑災銀?”
賀光友:“別人不知道漁家寨什麽地方,你我還不知道?他們世代駐扎周遭山水間,以捕魚賣魚為生,能乾出劫官銀這種膽大包天的事?”
徐州通判:“聽聞這兩年漁家寨收留不少江湖人,來往頻繁,成分複雜,難保不會偷藏一些亡命徒。”
賀光友:“漁家寨兩三千人,男女老幼皆有,世代安居樂業,不能憑此就斷定是他們乾的,也不能空口說他們窩藏罪犯。”
沉重歎氣,胸口的鬱氣實在無法抒發出來,賀光友深覺棘手:“先報帥司,再奏報朝廷,這之前令徐州下轄縣全部出動,重點關注是否有陌生面孔或江湖人聚集,出入城郭,府州內外都得嚴查過往行人,務必留意帶著大件行李的人。”
回身上馬,賀光友長籲短歎:“兩百萬賑災銀!偏偏在徐州地界丟了,我沒法向陛下和朝廷交代不說,連本地災民我也沒法交代啊!賑災刻不容緩,之前籌集的銀兩和府庫裡的稅銀基本用光,撐不了多久,還是得趕緊向周邊省、府州借點銀子周轉。”
徐州通判讚同賀光友:“救民於水火,先救急,再想辦法找回賑災銀,我估計上面會寬宥大人您一些時日。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先安置好災民再說。”
賀光友頷首,下意識輕輕撫摸官帽,怕是戴不久了。
踏著月色,二人騎馬回徐州府衙。
***
河岸蘆葦叢中,有一男一女兩人屏息斂聲,圍觀黑衣人劫殺官船全過程,在徐州營兵到來前悄悄離開,狂奔數十裡才終於停下來喘息。
“果然有人劫殺賑災銀兩,可惜我們晚來一步。”女人頗為懊惱,捶著手掌說:“你看到為首的水匪的臉了嗎?”
男人滿臉驚恐,聞言凝重點頭:“淮南帥司參議官孫負乙!”
女人尋思片刻:“寫張紙條送進徐州府衙,提醒賀光友。”
男人不建議:“我們不清楚賀光友是敵是友,如果他和安懷德是同黨怎麽辦?會不會反過來殺我們滅口?還是找三叔公商量,由他來定奪。”
女人想了想,說:“那我們現在趕緊回漁家寨。”
***
官銀被劫的奏報很快抵達帥司,帥使安懷德同左右參謀及一眾官員說:“雖是在徐州的地界出了事,也算是在我的管轄區裡出了事,尋官銀、殺歹人,我責無旁貸。”
他將奏報推到左右參謀跟前說:“負責押送賑災銀的戶部稅案司臨死前說劫官銀的歹徒是漁家寨,據探子來報,漁家寨雖世代以捕魚為業,但兩三年前頻繁出入一批江湖人,他們時常聚集,議論時事,是叛黨的可能性很大。”
左參謀建議:“不如派兵包圍漁家寨,搜索周圍三十六水路七十二寨,如果真是那幫叛黨所為,便可一擊拿下!”
右參謀更建議:“帥司行動不可張揚,令營兵悄悄潛入七十二寨,切莫打草驚蛇,更不必告知徐州知府。我觀他的奏報,字字句句有位漁家寨開脫的意思,難保賀光友沒和漁家寨有什麽勾連。”
其他官員附和,紛紛提出自己的見解。
安撫司又名帥司,雖管兵權,但安懷德並非武將出身,只是觀他坐於中堂,年齡約莫四十五六,正是精神矍鑠的年齡,身材魁梧、硬朗,倒有點像行伍之人。
他表情不怒自威,目光僅一瞥就仿佛能洞察他人心思,尤為銳利可怕。
一眾官員見他不說話,便都有點忐忑:“帥使,不知您意下如何?”
“嗯。”安懷德雙手放在膝蓋處,閉上雙目從容說道:“你們的建議都不錯。”頓了一會兒便問:“徐州的奏報應該呈交京都了吧?”
左參謀:“按路程,該到了。”
安懷德:“前一陣章從潞死在徐州驛站,這會又是兩百萬兩賑災銀在徐州消失,看來徐州這個地方風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