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未竟又聽劉氏逼迫道:“你發誓,用你的命、你尚在世的親人的命發誓,你還要入我劉家門,為我兒立長生牌位、點長生燈,生是我劉家人、死是我劉家鬼!”
趙白魚面無表情。
李意如也冷了臉,頗為懊惱她怎麽禁不住窈娘相求便貿然帶她來找劉氏?要是真發下毒誓,以窈娘謹慎小心的為人,怕不是真被捆死一輩子?
“如違此誓,不得好死!死後必入阿鼻地獄!”
房間陷入死寂般的沉默,過了一會兒,窈娘開口:“我發誓——”
“不僅要人家一個好姑娘替你短命鬼兒子生孩子,還要她守活寡,天底下哪來這好事?”趙白魚猛地推開房門,向來溫和的臉此刻遍布寒霜:“我本來不想用牢裡刑訊的手段對付你,倒是讓你得寸進尺。”
窈娘訝然回頭,福身一拜。
趙白魚將人扶起,向前一步,目光冰冷:“劉氏,活到這把年紀了,積點德吧。”
劉氏有恃無恐:“現在是你們求著我翻供,但我告訴你,除非她和我兒子的牌位拜堂,發誓生下我唯一的孫子,否則別想我證明陳侍郎清白!我不怕死,從我被囚在東宮——不,從我漏題收錢時,我就做好橫死的準備!我在宮裡什麽刑訊手段沒見過?我連人都殺過,我怕什麽!”
“好膽氣。不知道你聽沒聽過開加官?”
開加官是明朝朱元璋發明的殺人不見血的酷刑,劉氏自然不知。
魏伯已經拿來桑皮紙和水,趙白魚拿起一張,鋪在劉氏臉上,慢條斯理地講解開加官的簡單做法,無比詳細地描寫沒辦法呼吸的感覺,以及窒息死亡後的恐怖樣子,不等劉氏開口就往紙上噴水。
劉氏不停掙扎、扭曲,像條被鉗製脖子的蟲子。
趙白魚毫不留情地貼了五六張桑皮紙,涼涼地提醒劉氏:“想說了就蹬蹬腿。”
劉氏拚命蹬腿,趙白魚當看不見,又貼了兩張,直到劉氏暈過去才掀開紙往她臉上澆水。劉氏醒來,一邊大口喘息,一邊驚恐地瞪著趙白魚,這斯文俊秀的青年在她眼裡已然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惡鬼。
趙白魚:“你很厲害,牢裡最凶的殺人犯也不過貼到五張紙就尿一地,哭天搶地地求饒。”頓了頓,他笑得很無害:“恨我?想反悔?沒關系,我繼續貼,貼個十七.八張,貼到你晚上做噩夢都是不能呼吸,都是我的臉。我還有很多牢裡折磨人的法子,保準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劉氏恐懼搖頭:“我說!我都說!”
李意如和窈娘目瞪口呆,才發現溫和的趙大人原來有這麽可怕的一面,不過想想他是京都府少尹,天天和罪犯打交道,不狠辣點難以守一方百姓平安。
如此想著,二女便不怕趙白魚了。
李意如向窈娘道歉:“是我思慮不周。”
窈娘搖頭,虛弱地笑了笑,她其實也很惶恐,以前樓裡有姑娘們懷孕就會被灌下一碗藥,僥幸沒死,身體也會迅速衰敗、死亡。
她寧願早死也不願生孩子,才想在死之前報答趙白魚救命之恩。
出了庭院,趙白魚站在窈娘面前問:“你想不想生下孩子?”
窈娘堅定搖頭:“我不願。”
“行。”趙白魚:“我這邊有兩個方子,一個打胎藥方,一個落胎療養身子的藥方,等會兒抄出來,你們拿去抓藥。好好療養,能讓身體恢復如初。”
他前世外公是有口皆碑的老中醫,存了許多國家級的老藥方,趙白魚閑來無聊背下不少藥方,其中就有來自明清時期的打胎藥方。
封建時代,女子命苦,打胎、落胎都對身體損傷極大,稍有不慎便是一屍兩命,縱使當下成功落胎,事後身體損傷極重,基本活不過兩三年。
“再請個大夫來院裡替每個人診脈,身體有隱傷、暗傷,趁年輕趕緊療養好,如不嫌我是男人,可以將病症告訴我,我看看有沒有什麽溫和的,對症下藥的方子。”
窈娘目眶盈淚,深深伏拜:“多謝大人!”
李意如深呼吸:“意如替姑娘們再次多謝恩公!”
她知道有些藥方能傳世,不止千金,趙白魚卻能隨手拿出數張給她們這群世人眼中的下九流,當真是霽月光風之人。
趙白魚笑了笑,擺擺手道沒什麽。
反正會早死,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能救一個是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破罐破摔的魚醬子:都是身外之物!
開加官,也叫貼加官:用桑皮紙貼人臉上再噴水就會牢牢黏住鼻子,窒息而亡,身上沒有傷痕。
第12章
鄭有在錢莊召集十來個掌櫃,分別負責京都府、外省各地近些年來收受賄賂幫助一些舉子進行科舉舞弊的差事。
去年秋闈收來的錢存在錢莊裡,大約有一百五十萬兩白銀,算盤敲敲打打算下來能挪出七.八十萬兩白銀來用。
鄭有:“我本來不想動這筆銀子,可惜形勢嚴峻,你們也看到了。我先拿一半錢,剩下等風頭過了再算總帳,多退少補,絕不會虧待你們,更不會私吞這筆錢。你們清楚我鄭有的做事風格,跟著我只要誠信、忠誠,把差事辦好,我就能讓你一家子過得舒坦。但要是誰有反骨,背著我出賣大夥兒,別怪我下手無情!”
十幾位掌櫃異口同聲:“小的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