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驚堂閉著眼不鬧了,語氣還是很惋惜:“就是很可惜。要是早點遇到……”也不至於現在心疼得不行。
趙白魚摟住霍驚堂問:“陛下什麽時候派人問審我?”
霍驚堂:“能拖就拖,至少會拖到大夏來使和談結束。即便和談結束,我也能保住你,哪怕魚死網破,在所不惜。”
趙白魚摟著霍驚堂的手驀地收緊:“你少說幾個死字吧。明知道戰場上刀劍無眼,也不怕犯忌諱。”
霍驚堂:“官場無刀無劍也能殺人不見血,小郎既珍惜我的命,也當珍惜自己的。”
趙白魚笑了笑,沒說話了。
***
大太監將他去臨安郡王府的遭遇如實描述,聽得元狩帝更是心頭火起。
“寸步不離?一並問罪?好,好啊,情深意重是吧?想做個癡情人是吧?威脅朕,枉顧朕的悉心栽培,枉費朕一番心血,就為了一個男人!為了一個趙白魚,他就這麽違抗我!朕是皇帝,朕是他父親!”
大太監瞳孔急劇收縮,砰一聲下跪,連連磕頭,磕得腦門出血也不敢停。
元狩帝氣喘不止,冰冷的殺意縈繞於心:“你剛才聽到什麽?”
大太監:“老奴聽到陛下拳拳之心被小郡王辜負而心內泣血的聲音,陛下到底是養大小郡王的人,養恩更比生恩大,小郡王不該忤逆陛下。”
元狩帝:“你太自作聰明了。”
大太監心裡咯噔一下,狠狠自扇嘴巴:“老奴有罪,老奴有罪!”
元狩帝冷冷地看他自扇,直到嘴巴扇出血才開口製止:“行了,弄得朕好像很殘暴一樣。你到底是跟在朕身邊二三十年的老人,最知道進退是不是?”
大太監:“是是……不該說的,老奴就是那剪了舌頭的鸚鵡,半個字也說不出!”
元狩帝怒氣還未消:“既然他話都說出口了,便和趙白魚一塊兒到刑部大牢裡當対苦命鴛鴦。他不想要的東西,多的是人要死要活地爭搶!”
大太監領命,就要退出,又被元狩帝叫住:“他給你的信拿過來。”
拆開信只看了眼,元狩帝便僵硬住,怒氣霎時消散,信紙飄落於地,大太監抬眼偷看到,只寫了一句——
“君心如日月,誓擬同生死”。
似乎是崔家姑娘曾贈與陛下的詩,到最後沒能同生死,卻為陛下死得慘烈。
元狩帝一輩子鐵石心腸,死在他手裡的、因他而死的人數不勝數,從來覺得理所當然,唯獨愧対崔家姑娘。
“陛下,可還令人去抓小郡王和小趙大人?”
元狩帝背対著,光影投落在他身上,半明半暗,背影頗為落寞。
“先圈禁起來,不得探視,也不得出去。”
“得令。”
***
昌平回京,落腳地是二十年前被封的公主府,一直有人收拾,雖簡樸不少但也很乾淨。
天色剛昏暗下來便有皇后投來的橄欖枝,昌平欣然接受,後腳便有監視郡王府的死士回來匯報趙伯雍被邀請進府密談。
“提到誰?”
“大夏來使高遺山,是大夏宰相,因政見不同受到攻訐,被迫來大景和談。”
昌平轟然坐回凳子上,表情愣怔,閃過絲絲縷縷的驚恐之色。
趙伯雍和謝氏都知道趙白魚的身世,必然出手將他拉出兩江大案的泥潭,所以趙白魚拉攏了趙伯雍?
還有霍驚堂也知道了。
他們還想拉攏高遺山製造偽證,指認她通敵叛國!
高遺山被逼出政治中心,必然需要一個強勢回歸的機會,而且他主和,符合大景的利益。負責和談的人主要是禮部,之前的禮部侍郎是陳師道,那裡不是他門生就是他舊部,是否在和談過程中給予高遺山誘人的條件,進而達成合作。
完全能想象過程和結果。
昌平恨得眼睛通紅,她沒想到趙白魚為了逼殺她居然能做到這一步!
如趙白魚所說,不僅民意沸騰,朝廷一半的公卿大臣都幫趙白魚求情,還有最大的變數霍驚堂——不!她絕不坐以待斃!
昌平看向皇后送來的帖子,目光堅定。
殊死一搏,輸贏未可知。
***
郡王府的動靜在同一時間傳至各個地方。
仁明殿。
皇后皺眉:“趙伯雍怎麽會出現在郡王府?難不成是趙白魚和昌平結仇,反倒激起他的好感?”
搖搖頭,想不通,她在乎的是霍驚堂抗旨,文德殿那邊什麽反應,結果隻得到一個圈禁,出不來、進不去的處理結果。
失望了無數次的皇后仍忍不住心冷:“倒真是,毫不掩飾了。”
六皇子府。
霍昭汶閉眼:“偏愛得如此明顯,為何從前沒有察覺?”頓了下,忽地睜開眼:“你說趙伯雍去見霍驚堂,還提到大夏來使高遺山?”
“是。似乎說到大景有銅鐵銀流向大夏——”
“通敵叛國?!”霍昭汶一驚,條件反射想到這點,隨後搖搖頭以為想多了,緊接著又覺得值得深思。“為什麽趙伯雍走此一遭?為什麽特意提到高遺山?難道是想查出通敵叛國的人是誰?”
哼笑了聲,霍昭汶:“這緊咬關頭還想著查通敵叛國,怎麽霍驚堂原是裝出來的深情?還是覺得查出通敵叛國能救趙白魚——”
驀地反應過來,霍昭汶若有所思:“是嫁禍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