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執最受寵的四郎行加冠禮,自有無數人聞風而動,前來送祝與賀禮,宮內的元狩帝、太后和皇后等一眾人也遣人來送禮,表達一番心意。
著深衣、帶玉冠的趙鈺錚出現在一眾來賓跟前,身邊是趙伯雍、謝氏和兩位人中龍鳳的兄長,前後左右的正賓、來賓不是當朝大臣,就是當世大儒,還有宮裡和東宮送來的賀禮,可見趙伯雍依舊是宰相裡最炙手可熱,權柄滔天的。
從暮色將至到夜色深沉,宰執府燈火輝煌,賓客盡歡。
有人來到趙鈺錚身邊傳信,道是東宮在外頭等他。
趙鈺錚便興衝衝來抱著謝氏的手臂撒嬌:“娘,我想去外面……”
謝氏溫柔地望著趙鈺錚,抬手拂過他頭頂的玉冠,一顆心既柔軟又酸澀,這是她最為虧欠的孩子,受父母連累,前半生才會病弱不堪。
都說兒女債,到她這兒,卻是當父母的欠了孩子。
四郎從一個小團子成長到如今的弱冠少年,容光豔勝,如謝庭蘭玉,但不求他封侯拜相,只求一輩子平平安安。
“讓大郎他們護著你。”
冠禮已到尾聲,還有長輩們招待賓客,謝氏不忍拒絕小兒子的請求,便心軟縱容。
“謝謝娘親,娘親待四郎最好!”
歡呼一聲,趙鈺錚轉身飛快跑出府。
作者有話要說:
不應有恨,恨是遺憾的意思。
PS:其實寫趙家人有多疼趙鈺錚,我還寫得挺爽哈哈哈,因為他們現在所有的疼愛,對比出對小魚的漠視,到最後真相大白時,都會成為鈍割他們血肉的刀子。
第58章
夜市林立的酒樓飛簷處掛滿琳琅滿目的燈籠, 微黃的火光一燈一點照亮半個京都府,下方五步一個小攤, 攤販們賣力攬客。
還不到夏天, 前面橋頭處早早便有人賣起冰鎮酸梅湯、甘草冰雪涼水等冷飲,生意火爆,原是遊人吃了許多油膩食物就需要冷飲解渴。
趙白魚一路走來,品嘗不下十種美食, 倒不怕胃口小裝不下, 反正有胃口大的霍驚堂幫忙收拾殘局。
吃到橋頭時, 已覺口渴, 便買了兩碗冰鎮酸梅湯,淺嘗一口, 先涼後甘甜, 醃梅子煮過後的香氣格外濃鬱,趙白魚眯起眼睛。
古法熬製,用料豐富,一碗滿足。
“好喝。”
突然一聲喝彩:“好!”卻是橋梁對岸雜耍演到絕妙處,看客禁不住叫好。
橋下有河舫經過,河舫裡傳出曼妙的歌聲,河兩岸則有三三兩兩的行人。
橋梁上有人賣燈籠、面具和桃枝、杏花枝等物品, 趙白魚經過時停下腳步,看中做工精致的鎏金面具, 拿下來在霍驚堂臉上比劃。
“你說你當初戴個漂亮點的面具,說你貌醜的謠言怕是會換個說法。”
霍驚堂看兩眼面具:“醜點事少。”
趙白魚笑了,買下這副鎏金面具便聽小商販說:“小郎君不如也把這副相配對的鎏金面具一塊兒買下?”
小商販拿出另一副同樣精致的鎏金面具, 造型有別於趙白魚手裡的那副,不過合在一起時, 能變成一個全新的鎏金面具。
“街頭鬧市原來也有這般精妙造物。”
驚歎聲從背後穿插而來,暗紅色的身影突如其來地掠過趙白魚,拿過小商販遞來的鎏金面具,余光瞥見趙白魚當即轉身:“五郎?”
是趙鈺錚。
身著暗紅深衣,頭戴玉冠,懷裡執一枝桃花,鬢邊簪花,貌若好女,容色姝麗。
深衣皂靴並非時下流行的穿著,只有行加冠禮當日才會穿,而趙白魚和趙鈺錚同穿深衣,面面相對,顯然緣分巧妙,竟選了同一個吉日舉行加冠禮。
趙白魚看向趙鈺錚身後,趙家兩個兒郎和當今太子都穿著便服緊隨趙鈺錚,而他們也都看到趙白魚身上的深衣,趙長風和趙三郎的表明明顯一愣,尤其趙三郎似乎才意識到趙白魚和趙鈺錚同歲。
今日加冠,他卻沒有任何賀詞和禮物,頓時手足無措。
趙鈺錚遲疑:“五郎,今日是你加冠禮?”
趙白魚神色淡淡:“我與你同歲。”
趙鈺錚結結巴巴:“哦,哦。”思忖片刻,從腰間摘下一塊羊脂玉塞到趙白魚手裡:“我送給五郎的加冠禮。”眼皮一垂,瞥見他手裡的黃金面具,便反應過來似地說:“我這面具和五郎你手裡的面具很是相像……是一對嗎?五郎想一對都買?”
他猶豫了一下,將鎏金面具一塊兒放趙白魚掌心:“抱歉,我剛才沒發現……還你。”
太子的視線始終落在趙鈺錚臉上,自然瞧得清趙鈺錚眼底的喜愛和不舍,更清楚趙鈺錚如今對趙白魚多加遷就,相處時總有些小心翼翼和討好,便知趙鈺錚是覺得當初的李代桃僵愧對趙白魚。
但這事是他們私下作為,和趙鈺錚無關。
何況趙鈺錚自出世便體弱多病,概因昌平公主所為。
所謂母債子償,說虧欠也該是趙白魚虧欠良多才對。
趙鈺錚小時候玉雪可愛,長大後驕矜高傲,是京都府裡最耀眼的朝陽,何曾見他這般翼翼小心?
太子不由心疼,有些苛責地說:“面具有一對,趙卿不過一人一面,何必奪人所好?”
趙白魚捏著兩副面具,聞言似笑非笑地乜過去:“殿下今日怎有空夜遊京都?可是職務太清閑,底下沒人找麻煩,您難得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