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當然。”閻三萬撐不起笑臉了。
“你放心,只要你們不針対本官,本官不會刻意找你們的麻煩。反正現在有欽差,我可不會自討苦吃。”
閻三萬心裡轉過許多道彎彎,対趙白魚的話隻將信將疑。
這人太邪門,不能全信。
“閻老板還有事嗎?”
“沒,沒了。”
“本官還有公務處理,就不多陪了。”
閻三萬秒懂:“老朽這就告退。”語畢就要退出前廳。
趙白魚朝硯冰使了個眼色,硯冰趕緊送人。
送到庭院時,左邊的廊道小門走出來三人,兩個仆役和一個衣著光鮮的……麻得庸?
閻三萬擦擦眼睛,目送三人穿過廊道進入另一道小門,確定沒認錯,正是本該鋃鐺入獄的麻得庸。
他朝硯冰手裡塞錢,問麻得庸怎麽回事。
硯冰掂量著銀錠子,四下環顧,小聲說道:“那位,原先是洪州通判,犯了殺頭的大罪,可人家背後有貴人撐腰,愣是撈出來了。”
閻三萬撐大瞳孔:“我聽聞趙大人是出了名的青天,怎麽會徇私枉法?”
硯冰:“嗐,忠孝兩難全。”
忠孝……嘶,是昌平公主開口撈出麻得庸?
閻三萬這回是真相信昌平公主和趙白魚冰釋前嫌,就說母子間哪有隔夜仇?
到頭來受傷的還是他們贛商!
小心觀察閻三萬眼底鬱鬱,硯冰抿唇偷笑,將人送走,回來把銀錠子和閻三萬的反應都說出來。
趙白魚伸著懶腰:“好了,現在由明轉暗,輪到我們坐山觀虎鬥了。”
***
贛商會館。
閻三萬拍桌信誓旦旦:“我親眼所見!麻得庸被當場逮捕,按理來說,肯定是人頭落地的死罪,可他不僅沒死,還穿得光鮮亮麗,出入自由,趙白魚身邊的小廝說是昌平公主開口……擺明就是母子聯手,不,準確來說就是昌平公主的意思,是她接二連三地擺了我們好幾道!”
平老板臉色難看,但他対趙白魚的偏見根深蒂固,還是覺得不能太相信趙白魚的話。
陳羅烏則是不停地拍頭:“怎麽回事?這到底怎麽回事?趙白魚什麽章程,啊?他到底什麽章程?一赴任就氣勢洶洶,官場落馬的落馬,鹽商被砍頭的被砍頭,連糧商都被整得灰頭土臉,到頭來一句他也不想,就拍拍屁股不管了?把兩江的問題全扔給了欽差?欽差究竟是圓是扁,是個什麽名姓,一概不知,我心裡怎麽這麽慌?”
平老板:“不然,問問三爺?”
“能問我就問了。倒春寒一來,三爺臥病不起,閉門謝客至今,我哪裡敢煩他?”陳羅烏愁眉苦臉:“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他緩緩環顧房間裡的贛商,語重心長道:“諸位都小心謹慎些,流年不利,不想死就別惹事。尤其是平博典,你那牙行問題不小,有些首尾雖說年深日久,但保不齊有心人挖掘。要是挖出來,蘿卜帶著泥的,可就不像前幾樁案子那麽好糊弄。”
被點名的平老板不以為意:“知道了。”
***
糧商複市,糴糧歲額趕在月底完成,全都搬上漕船,經東南六路發運司確認,全都運送到京都府去,兩江這場刻意針対趙白魚的危機算是平安解決了。
此時京都趙府。
趙伯雍在屋外探望苦讀的趙鈺錚,站了會兒便有一道身影靠近,回頭一看,見是拿著湯盅的謝氏。
“你前些日子大病一場,這些煮湯湯水水的事就交給下人去做,不必事事親力親為。”趙伯雍拿過湯盅,溫言勸說。
謝氏勉強笑了下,直勾勾盯著屋裡的趙鈺錚:“五郎小的時候隔三差五大病一場,我既怕有人害他,又怕鬼神來搶他的命,便日夜照看,煮藥喂食從不假他人手……我這般用心良苦,老天豈能辜負?”
“是四郎。”趙伯雍小聲提醒:“所以四郎如今身強體健,都是多虧你的悉心照料。”
謝氏遲疑,似喜非喜:“……我?”
趙伯雍皺眉,擔憂地看她:“你今日怎麽了?”
謝氏還沒開口,屋裡的嬤嬤便走出來,朝二人行禮:“見過老爺、夫人,今早先生布置考題,規定四郎在一定時限內答出來,怕是不能出來走動……”
趙伯雍沒覺得什麽,隻說他來看看,不必耽誤四郎學習。
倒是謝氏目光奇怪地看著嬤嬤,父母來見,何時輪到一個老嬤嬤出來拒見?
“夫人?”
謝氏回神,藏好情緒,拿過趙伯雍手裡的湯盅遞給嬤嬤:“煲給四郎的藥膳,你拿進去給他補補身體——”動作倉促,導致湯盅從手心滑下去,但在脫離掌心的一瞬,嬤嬤眼疾手快地接住湯盅。
杯蓋沒有傾斜,更沒有一丁半點的湯汁飛出。
謝氏瞳孔緊縮。
直到離開趙鈺錚的院子,謝氏才低聲詢問:“四郎身邊的吳嬤嬤是何時入府?”
趙伯雍:“我記得是四郎五歲時,經人介紹,說是擅長調理老人小兒體弱多病的身體,從根上治療。自她入府,四郎的身體的確有所好轉。”
謝氏掐著掌心,嘴角的笑意有點冷:“我瞧吳嬤嬤五十多了,身體硬朗,身手也不錯。”
趙伯雍:“她說她習過武,到現在還勤耕不輟……這些不是你告訴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