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錯,伯父伯母不要怪他。”
顧耀東從凳子上起來,“我不好,這些事從頭到尾都是我逼他的,觀南跟著我的時候吃了很多苦,是我對不起他。”
“伯父伯母,我會負責任的。現在華國的同性婚姻還不合法,我想先帶著觀南去國外結婚,等國內婚姻合法之後,我們再回來結婚。”
“不過該有的聘禮,該有的規矩我們都會遵守。這次來就是想先征詢你們二老的意見,如果可以的話,這幾天我父母就會過來提親。”
許父的怒火已經從心底燒到了臉上,他惡狠狠的盯著顧耀東:“聘禮?提親?誰給你的膽子!”
“我許家30年隻養了一個兒子,你要給誰聘禮?你要給誰提親?”
胸膛不停地起伏,許父怒目圓睜,看著端坐在眼前一言不發的的許觀南,“你大過年的回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我和你媽培養了你這麽多年,就是為了讓你給一個男人結婚?就是為了讓你不男不女的給人生孩子?”
“許觀南!我看你才是昏了頭了!!”
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還嫌不夠解氣,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朝許觀南砸了過去。
茶水滾燙,白瓷的茶杯又厚又重,砸在了顧耀東擋過來的手上,瞬間燙紅了一片。
飛濺的茶水迸濺到許觀南臉上,顧耀東不顧手上的疼痛難忍,趕緊扯過來紙巾小心的看著許觀南的臉,那雙漂亮的鳳眸眼尾處被碰上一滴熱水,瞬間紅了一點,像是哭過。
顧耀東又是著急,又是心痛,趕緊用紙巾小心的給他擦掉,動作輕柔的像是蹭掉冬日的第一抹雪,小心翼翼又萬分珍惜。
“是不是很疼?”
許觀南垂著眼睛,搖了搖頭:“不疼。”
顧耀東又急又怒,他和許觀南在一起之後,就算他再不是個人,他也沒舍得動過許觀南一根手指頭。
回來之後明明有好好的說了,那個人聽都不聽,拿著開水就澆了過來。
他不知道會疼嗎?
他不知道這是臉會燙傷嗎?
顧耀東一隻手擋著許觀南的臉,扭過頭去直視許德誠,黑滲滲的眼瞳微微眯著:“一言不合就至於下這麽重的手?你想讓他毀容,還是想直接把他砸死?”
許德誠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我們父子的事情和你有什麽關系?”
“我是他爹,爹教育兒子天經地義,你又算個什麽東西!”
“誰需要你提親?誰要和你結婚?我兒子大好的前途,憑什麽和你在一起?”
“他這些年的順利靠的是自己的能力,而不是這張臉!毀了也好,看他再怎麽招蜂引蝶!”
許德誠敲了敲桌子,直接給許觀南判了死刑:“我不管你這個孩子是怎麽懷上的,我也不管你和他之前是什麽關系!現在、立刻跟他斷乾淨,明天去把孩子拿掉,我們許家隻生過一個兒子!我們許家也丟不起這個人!”
“我不會把他們拿掉。”
許母一臉的難以置信:“你瘋了?”
許觀南繼續道:“我會留下他們,然後把他們養大。”
“荒唐!荒唐!!”許德誠指著許觀南,眉目中全然是怒其不爭的恨意:“我怎麽生了你這種東西!荒唐!!!”
他豁然起身,指著門外:“滾!趕緊給我滾!!我們倆就當沒生過你,你也再也不要回來!!!”
……
稻城的夜幕早早的降臨,天空是一片霧蒙蒙的灰藍色,月亮隱在厚厚的雲層後面,幾乎要透不出光來。
路兩邊隔很遠很遠才有路燈,不過還好臨近年關,各家各戶大門口的燈都已經打開了,照得路上亮亮堂堂的,不知道誰家把音箱打開了,放著上個世紀90年代風靡全國的歌曲,聲調悠揚,很是有一股懷舊的意味。
寬大的圍巾遮住了許觀南半張臉,他兩隻手抄在衣兜裡,羊絨大衣的衣擺隨著寒風偶爾起伏。
顧耀東拉著行李箱走在他身邊,兩個人沿著青石板路,慢慢悠悠的踩著月光和燈光往前走。
“還是打個車吧,現在風太大了。”
許觀南搖了搖頭,“我想走走。”
到處都是過年熱鬧的氣氛,街邊超市的小店裡也放著《恭喜發財》和《新年好》,街上時不時還有拎著大包小包回來的人,更有吃過晚飯的兒童拿著鞭炮到處追逐打鬧。
顧耀東一邊要注意那些小孩,不要撞到許觀南,一邊小心地將手虛虛的扶在許觀南腰後面,生怕他會滑倒。
可是看著許觀南臉上的神色倒是平和,並沒有表現出多少悲痛來,像是那個場景在他心裡排練過千遍萬遍,所以在發生的時候心裡早有預案,很快就接受了。
這個猜測讓顧耀東心裡酸澀又不安。
明明錯誤都是他犯下的,最後卻要觀南來承擔。
身旁的人腳步突然停了下來,顧耀東看了許觀南一眼,然後又順著他目光的方向,朝右前方看了過去。
一個老式的地瓜爐,一個帶著雷鋒帽穿著大棉襖的老頭,正將地瓜爐裡面烤好的地瓜往外拿,熱騰騰的地瓜拿出來的時候還冒著白色的霧氣,香味也一道跟著傳了出來,直往人鼻子裡鑽。
顧耀東將行李箱拉過來靠在無風的牆角裡,扶著許觀南在上面坐好,他彎了彎眼睛:“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