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本質上它還是處在地球2020年節點的時空裂縫裡,如果沒有了規則的庇佑,這裡成千上萬的人,都會被瞬間撕成碎片。
洋樓上方的亮度不見衰減,盛開抬起頭,看見邵子禦正坐在頂樓的露天陽台上,冷冷地望向不遠處的伊甸園。
隻一眼,盛開就知道,來不及了。
潘多拉魔盒被悉數毀掉,也正預示著裡面封存著的“希望”再沒機會重見天日。
無數個掙扎在生死邊緣的人們,終於迎來最終的審判。
雨聲中,聞人逍沉默了片刻,幾步走進了洋樓中。
盛開一愣,正打算跟上,卻被嚴思朝叫住了。
“盛開,莊寒要我給你帶句話。”
盛開腳步一停,卻並沒有轉過身。
“她說,希望你不要再把自己當作一座孤島。”
嚴思朝垂下眼,遞給他一個小鐵塊,說:
“我沒能救她,對不起。”
是一個胸章,玫瑰的形狀,花紋已經氧化,看不清原本的樣子。
盛開接過後,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回身輕輕拍了拍嚴思朝的肩,便跟隨著聞人逍的腳步上樓去了。
莊寒的意思,他自然明白。
可是即便如此,他心中還是有著不甘與憤怒,對天幕,對她,也對自己。
洋樓上滿地狼藉,兩人壓低身體,小心翼翼地踩著破碎的石塊,終於攀爬到了屋頂。
邵子禦聽見聲音,卻沒做出什麽反應,隻一動不動地盯著伊甸園的方向,似乎想要親眼見證那座倒立的塔樓傾倒。
聞人逍站在邵子禦的背後,冷靜地開口:
“你就算毀了這裡,也換不回穆黎。”
邵子禦回過頭,嗤笑了聲:
“我本來就沒這個打算。”
他站起身,一手在濕潤的臉上抹了一把:
“他死了是好事,至少不用再人不人鬼不鬼地困在這裡面當個工具。”
聞人逍:
“我們當初的目的只是毀掉密室,而你現在的行為卻跟天幕沒什麽區別。”
邵子禦卻輕聲問道:
“我錯了嗎?”
聞人逍一頓。
他錯了嗎?
沒有任何一個人有錯。
聞人逍歎了口氣,走近幾步,說:
“我覺得你沒有把所有的魔盒都毀掉,你留了退路。”
邵子禦不語。
“我雖然不記得當時為什麽讓你加入團隊,但我肯定我不會看錯人。”
聞人逍說,“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子禦?”
最開始聞人逍是不對此事抱有期望的,可一進這座洋樓,某些蟄伏在深處的記憶便受到了觸動。
他想起邵子禦最初來到洋樓的場景——我行我素到一定程度,就成了狂妄,但邵子禦不是,他雖然對什麽都不抱敬畏,但日常偶爾流露出的小細節,依然能讓他人感受到溫情。
他根本做不到冷酷無情。
況且,天幕在明知潘多拉魔盒會對它自己造成威脅的情況下,還在任務裡加上獲得魔盒這一項,豈不是自掘墳墓?
半晌,邵子禦搖了搖頭,說:
“我留了一個魔盒,剩下的全毀了。”
遠處的伊甸園被烏雲整個包裹起來,只能看見一小片外殼。
他抬起頭,似乎是笑了下:
“我只是失樂園裡的原住民,做再多也只是徒勞。
聞人,你和盛開是來自未來的吧?”
聞人逍和盛開面面相覷。
邵子禦:
“那就好,至少證明我們真的有存在過。”
他猛得將最後一個魔盒拋向兩人,衝他們擺了擺手,說:
“留給你們的,走吧,別來打擾我了。”
與此同時,洋樓上方的藍光驀然變寬,烏雲翻滾間,伊甸園最後一點形狀也消失不見。
天地震顫,仿若世界末日,失樂園中的人紛紛來到了雨中,或驚歎或懼怕地看向雨霧中的伊甸園。
盛開說:
“伊甸園要沒了。”
不僅伊甸園,不久後失樂園和密室可能也會接連消失。
可這個時候,天幕在哪裡?
它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王國毀於一旦嗎?
雨絲似針,冷意鑽入骨髓。
聞人逍將最後一個潘多拉魔盒托起來,看了眼盛開。
盛開抿了抿嘴,說:
“開吧。”
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沒什麽多余的花紋,打開後,兩張金色的卡片靜靜地躺在底部。
聞人逍打開卡片,只見兩張上面分別寫著同樣的三個字。
通關卡。
通過十次審核,進階到伊甸園的珍貴道具,而且還是兩張。
然而這個時候,通關卡根本就沒什麽意義。
聞人逍只看了眼,就將卡片收了起來。
他沉默片刻,將雙手撐在盛開的兩肩,道:
“盛盛,我有個想法。”
盛開皺著眉,卻本能地沒回應。
雷雨天氣之下,聞人逍的雙眼卻仿佛蒙了一層霧氣,翡翠般的色澤被掩蓋在霧氣之後,卻有綿綿的溫柔如水氣一般溢了出來。
“象征伊甸園的塔樓只是被遮住了,這並不代表伊甸園已經消失……”
“不行。”
盛開瞬間理解了聞人逍的意思,驀然打斷他,“要去也是我去,你什麽都不記得,什麽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