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朝盛開微微鞠了個躬,低聲說道:
“對不起。”
盛開一驚,一時連潔癖都忘了,趕緊扶著聞人柏坐了下來,說:
“我接受了,您不必如此。”
聞人柏回頭看了眼陳教授,接收到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聞人逍恰時道:
“父親,之前聯邦是不是說過要給盛盛頒發獎章?”
聞人柏點點頭:
“對,這次任務每一方都有疏漏,所以有獎也有罰,他們順便也會把失樂園一並處理了。”
處理?
盛開心念一動,斜後方卻伸出一隻手,蓋在了他的手背上。
聞人逍輕輕拍了拍,才說道:
“我希望聯邦能照顧到每一個在這次任務裡有所犧牲的人,而不僅僅是活著的。”
那些死在星域中的,密室中的,以及掙扎在失樂園規則中的,都不應該被他們遺忘。
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聯邦需要為這次公開會議做足準備,許多收尾工作都需要時間,所以給盛開放了個長假,打算等公開會議結束之後再回軍複職。
盛開也樂得自在,在家看著聞人逍忙得腳不沾地。
一閑下來,他就想起之前放下的要追聞人逍的豪言,一時起了心思。
但沒等他的心思落實,聯邦的高層就撥通了他的終端。
“盛少校,請您為前往失樂園做好準備,有什麽後續問題您可以直接聯系這個ID,我們會為您提供安全保障。”
盛開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麽?”
終端對面的人也是一愣:
“聞人上校沒跟您說嗎?”
“哦,說了。”
盛開不動聲色地收斂了神情,笑道,“我剛才一時沒反應過來,謝謝。”
那邊便收了線。
晚上聞人逍回到家,家裡黑燈瞎火的,連AI管家都沒了反應,他狐疑著摸黑換了家居服,就被盛開從身後偷襲了個正著。
盛開也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睡衣,胸口大片的肌膚裸露在外。
他扒在聞人逍的背後,故意往他耳朵裡吹氣:
“逍哥,你瞞著我幹什麽了?”
聞人逍就勢將盛開背了起來,往臥室裡走:
“聯邦的人打電話給你了?”
盛開懶懶地“嗯”了一聲。
“他們之前商量著怎麽處理失樂園,被我的一份報告截了胡。”
聞人逍將盛開塞進被窩,命令管家AI打開了床頭的小夜燈,“我的觀點是,銷毀失樂園等同於殺人。”
可不是麽,雖然它是人為建造的國度,但好歹還生活著成千上萬活生生的人。
盛開打了個哈欠,說:
“那些老頑固那麽容易就同意了?”
聞人逍:
“在這種事上,我父親有一票裁決權。”
盛開:
“……”
行,是他位卑權輕。
“所以你們讓我再去失樂園做什麽?”
“那裡一片混亂,總要有人收拾爛攤子。
父親的意思是,你對那裡最熟悉,所以你才是最好的人選。”
“那你呢。”
盛開仰起頭,扯了扯聞人逍的耳垂,“你就忍心我一個人去那裡。”
聞人逍笑著吻上他的眉心,道:
“忍心。”
“你們父子倒是想得挺美……”
盛開說著,聞人逍的吻已經落到他的唇邊,將他剩余的抱怨全部堵回了肚子裡。
夜燈昏黃,夜色繾綣。
兩人糾纏著從床頭滾到了床尾,到了後半夜,以乾旱聞名的Mars星竟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許久不回家的海東青朵朵,剛扇著翅膀停在了窗口,就被兜頭罩進了一件猶帶溫度的睡衣裡。
朵朵好不容易掙扎從睡衣裡出來,就聽見床那頭傳來幾聲壓抑的呻吟。
它聽不懂聲音裡的情緒,歪著頭看了半晌,隨後似乎覺得無趣,便又扇著翅膀飛走了。
雨便一直下了天明。
沒過幾天,聯邦就帶著聞人逍和盛開再次來到了傳送點。
為了避免類似失聯的意外再次發生,聯邦開啟了全監護模式,並且讓他們完成任務就迅速回來,不要拖延。
盛開躺在艙中,目睹監護人員給他們調整腦電儀,忍不住回頭問聞人逍:
“全監護模式是什麽意思?”
聞人逍回頭:
“就是星際直播。”
盛開:
“……”
有人探頭過來,問:
“準備好了嗎?
開始傳送了。”
獲得首肯後,工作人員按下了開啟鍵。
一陣熟悉的眩暈過後,懸空感不見,像是一場夢醒,兩人睜開眼,熟悉的場景便落入眼中。
但是失樂園沒有想象中那麽混亂,天幕不見後,密室和伊甸園也相繼被毀,所有的人都被聚集在了失樂園裡,但一眼望去,整個失樂園人來人往,似乎並沒有什麽異向。
他們打算先去往那座複試小洋樓,雖然離開前早就被炸得破敗不堪。
但也許,那個老朋友還在呢?
兩人循著記憶走上那條熟悉的路,還沒走到目的地,就聽見一聲熟悉的喊聲,隔著老遠傳了過來。
嚴思朝不知道在幹什麽,叫得淒慘無比,嚷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