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開不願意分精力去處理和外人的關系,一是因為他懶,二是覺得沒必要,畢竟他自己獨自一人在荒星上生活了十年,也沒見出什麽毛病。
特立獨行也好,格格不入也罷,隨他人怎麽說。
這樣的生活,他在星際學院又自在地過了幾年,期間聞人逍經常來看他,但因為軍區正處在忙碌的那幾年,所以每一次待的時間都不長。
聞人逍很放心盛開,不會過度地去幹涉他的選擇,即便有時候盛開會把一件小事鬧大,他也能去幫忙收尾。
在盛開的成長過程中,聞人逍就像一個開明的長輩,總是寬慰多於訓誡。
直到盛開成年的那一年。
他花了大量的時間研究和練習課程,終於在十八歲那一年考上了聯邦第一軍區校。
畢業那天,同一屆的學生集體辦了一個散學宴,聶錚被邀請參加,但盛開沒有。
八年來,聶錚和盛開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再生分也能處出一些感情來,更別談兩人之間還有著“父子”的關系。
所以聶錚想來想去,還是打算帶著盛開一起去參加散學宴。
他本來打算約聞人逍的,但是軍區那邊很忙,他聽了一耳朵,只聽說是要建一個什麽時空管理局。
左右無事可做,聶錚又纏得人心煩,盛開就跟著去了。
宴會的場地定在了Mars星的CBD,他們來得晚,等到達的時候,裡面已經熱火朝天地鬧了起來。
有人把酒往頭頂上倒,有人把氣球塞進胸口然後去抱旁邊的女生,蛋糕酒瓶包裝袋滿天飛,音樂和尖叫張牙舞爪地撲了盛開一臉。
盛開站在門口,挑眉看了聶錚一眼。
聶錚訕訕道:
“我也沒想到他們這麽瘋……”
這些平時不學無術,逃課逃得比誰都勤快的學生,在畢業的時候卻像自己完成了一項偉大創舉似的,狂歡著慶祝著想讓全世界都知道。
真是無聊。
盛開轉身就走。
有人已經醉了,看到有人要溜走,頓時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一把拉住了盛開的手:
“別走啊,別這麽掃興。”
這人沒認出盛開,只是一時酒意糊了,走近時酸臭的味道熏了盛開一身。
盛開下意識揮開,笑道:
“別碰我。”
他的力道不大,那人卻醉意當頭,登時就被甩得連人帶杯摔了一地。
沸聲一滯。
那人摔了個屁股墩,酒醒了大半,抬頭和盛開對視到了一起。
一瞬間,盛開覺得這人有些眼熟。
緋紅的酒意下,那人的面孔突然變得惡毒又譏諷。
他說:
“這不是聞人家在荒星上撿回來的垃圾麽?
什麽時候混得這麽人模狗樣?”
聶錚心道不妙。
只見盛開臉色未變,甚至笑容都愈發明顯。
隨後,在女生的尖叫聲中,盛開抄起身邊的酒瓶衝那人臉上砸了過去。
哭喊聲與咒罵聲頓時滾成一團。
聞人逍趕來的時候,戰局已經結束,由於在場的人多少與軍方有些親屬關系,警察便不方便來。
到了後半夜,各家的家長在聞人逍的陪同下,接走了自家的孩子。
等他返回房間時,盛開正窩在沙發上,額間滲著血。
聞人逍走了過去,輕輕擦掉他額頭上的血漬,又用治療儀修複傷口,才輕聲說道:
“別人家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我也來接我們家的了。”
盛開回過頭,扯了扯嘴角道:
“我打贏了,那人頭估計都破了。”
聞人逍笑了笑,將盛開過長的頭髮撩到了耳後:
“嗯,盛盛真厲害。”
“你還是不怪我。”
盛開說,“最開始明明是我的錯,你怎麽這樣?”
聞人逍若有其事地點點頭:
“你知道你錯在哪裡嗎?”
盛開不說話。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他錯在不該來到人類世界。
他應該繼續在他那顆荒星上流浪,即便再也看不到玫瑰星。
“如果是我,我會把這裡的監控放到星網上,特別是那個人罵你的話。”
聞人逍說,“那人的爸爸是巴特·李,就是最近競選F市市長那個禿頭。”
聞人逍用溫和的語調緩慢地說:
“不出一天,巴特·李就要親自按著他的兒子來道歉。”
盛開覺得好笑,忍不住重複地說了一句:
“你怎麽這樣?”
“是不是好辦法?”
聞人逍循循善誘,“你不是怕髒嗎?
血難道不髒?”
巴特·李那個小兒子的血濺了幾滴到盛開身上,盛開低頭看了眼,淡淡道:
“人類好複雜,我覺得我很難和他們站在同一個維度上思考問題。”
聞人逍緩緩歎了口氣。
八年來,即便他沒有過度糾正盛開的思想,甚至偶爾縱容,盛開依舊沒能在與人長久交往的過程中,整理出一套適宜自己的法則。
聞人逍輕輕扣起盛開的指節,緩聲道:
“人與人本來就有差別,你可以慢慢學,但不用改變。”
盛開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告聞人逍自己考上聯邦第一軍校的消息。
他坐起身,眼中終於泛起真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