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說,我上輩子修行時間不夠,沒能把災星修滿意,不是短命就是罪孽深重,才帶了這麽一塊紅胎記。
老孟嫌他講得不吉利,不讓他繼續說。
但我爺怎麽可能聽話,繼續神叨的,說紅胎記已經替我補夠了修行,這輩子是好命百歲。
老孟又不嫌棄了,讓他繼續說。
我爺則繼續不聽話,扭頭轉了話題,再也沒提過胎記的事。
我無意識地搓在小腿上,何釋擰著眉心,伸手提起了我的褲腳,眼裡的情緒更深了。
“孟哥,你曾受過灼傷?”
“胎記,就是太紅了點,誰家燒傷這麽平整。”
“嗯,該是猙獰可怖的疤才對。”
我感覺他話裡有話,但我沒直接問他是不是想起了什麽,而是狀似不經意地,“怎麽?誰被燒傷過嗎?”
“曾經的友人。”他好像陷在情緒裡,沒怎麽費力回想,脫口而出。
“她還好嗎?”我輕聲試問。
他嘴唇顫動一分,突然投眼看過來,緊緊盯著我。
每次他這樣看過來,我都覺得他想表達的不止說出來的,但也只是一種直覺,亦或者錯覺。
我等著他開口。
“他很好。”他這樣回答我。
“哦哦哦,好就行。”嚇我一跳,說話間隔這麽久,還以為又勾起他什麽傷心回憶了,“大難後必有福,你朋友以後就會順遂了,我爺爺總這麽說。”
他點點頭,手指刮蹭了一下我的胎記。
他的動作太柔,瞬間激起我半條腿的雞皮疙瘩,我趕緊放下我褲腳,把小腿藏進被子裡。
他呆愣地看著我,眼神揶揄,大概是在嫌棄我反應過激。
“呃…”我沒接茬,揉了揉肚子,下床往門外走,“該吃晚飯了,我去看看我媽做什麽飯,你休息。”
臨出門的時候我又回頭,“離開或留在這邊都看你,想起來什麽是可以和我說的,我沒打算趕你。”
我踩著拖鞋往外小步快走,小腿內側的胎記像著了火似的,不是疼,卻燒得我癢意泛濫
我跑去廚房,梁女士和老孟在洗菜。
“媽,今兒做什麽?”
“買了點羊肉卷,涮鍋。”這是老孟愛吃的夥食,說出來都帶著笑。
“小何有沒有忌口啊?”梁女士一邊哼著自創小調一邊問道。”
“沒有吧,不知道。給他留個清湯鍋,早上有點上火。”
我不知道信期的源頭,但總歸是發熱,也確實上火,雖然說八成是上的欲.火吧,但吃清淡點總沒錯。
我倚在廚房門口,看著他倆忙活,擼起袖子打算幫忙,才邁進去一步,梁女士像後背長了眼睛似的,騰出一隻手把我往外轟。
“等你成家了,有的是家務活讓你做,著急這一會兒幹什麽,”她擺著手,“去找小何膩歪去,別在這兒添亂。”
“我不去。”
“吵架了?”梁女士停下手頭的動作,小心開口。
“沒有。”
臥室裡的大紅裝飾都是他們的心意,我舍不得拆,現在加上何釋的信期,活脫脫一個曖昧因子培養皿,我別扭。
梁女士不認可我蒼白的回答,她在手邊的毛巾上擦了擦手,把身前沒洗完的菜推給老孟,拐著我的胳膊,拉我到他們的主臥。
像鄰裡八卦一樣,她拉過我的手疊在掌心,還往門邊瞅了瞅,頗有街邊講小話的氛圍。
“兒啊,我知道,你們陷入愛情的人呢,都眼盲心盲。”她舔了舔嘴唇,看起來有點緊張。
她繼續道:“今早的時候,小楊跟我說了挺多的。”
小楊?他不是個多話的人,能說什麽讓梁女士這麽坐立不安的,我示意她接著講。
然後接下來的二十分鍾裡,梁女士在自己家裡,用背著別人講壞話的音量,和我複述了今早她和小楊,信息量極低,但引申義極豐富的對話。
總結來說,小楊從我媽嘴裡得知,我並沒有何釋這樣一個發小,因此懷疑何釋是我在南城的豔遇,還把何釋那些直播烏龍之類的講給了梁女士,進而兩人得出結論,我們的感情不靠譜,我撒謊“發小”的動機很可疑。
一:我可能是被何釋騙了。二:我拐帶了何釋這個單純小白花。
這個小楊,我真是不知道該氣該笑,作為一個助理,細心當然是必備品質,何釋言行舉止方面的怪異他應該有所感知。這麽些天以來,他也總明裡暗裡地提醒我留點心眼兒,還勸過分。
但你不要搞到梁女士這裡來啊!好尷尬,以梁女士對我的了解,他肯定以為我出去誘騙單純小男孩了!
“小楊給你當助理有五年了吧?他肯定不會害你,但媽媽也相信小何是個好孩子,你…我也姑且相信吧,但還是得靠你自己擦亮眼睛,也擦亮良心,知道嗎?”
“知道知道。”我額頭冒汗,表面應下,讓梁女士安心。但實際上沒太在意,何釋的底細我再清楚不過,一個在這邊無依無靠的人,能有什麽精力動壞心思呢?
再說了,他們這些判斷都是基於我和何釋的“情侶關系”而做出的,基礎都是錯的,結論能有什麽參考價值。
我起身欲走,側身口袋震動一聲,是小楊的微信消息。
【壯楊:孟哥,最近有空嗎?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