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口問了一句,“老板,渡緣大師是靈村人嗎?”
她上下打量我一眼,“外地來的吧,那婆娘早搬家了,你找她徒弟去吧。”
像司機師傅說的一樣,現在村裡都是新一輩的人了,我又問:“那她的徒弟在哪?”
“順著門口這條道一直走,走到頭就是了,就是個小姑娘。”
我應下,拎著行李箱往上走,房間不大不小,床也不大不小,我把自己砸在床上,讓全身的酸痛在綿軟的被子裡擴散開去。
我閉著眼睛,能感覺到何釋在靠近,問他,“要是知道了回去的方法,你會動搖嗎?”
他也在我身邊躺下,側躺,按摩的手法讓我很放松,“那孟哥呢,若知道了能讓我回去的方法,可會動搖,想把我送回去?”
我笑了,我怕他走,他怕我趕。
只不過前者出於愛意,後者不得而知,總歸是還沒生出不同尋常的情愫。
我說:“不會,孟哥說過了,孟哥求你留下。”
他撐起半邊身子看我,我們的臉距離很近,剛才的內心剖白也耐人尋味,空氣陡然升溫,我記吃不記打,願意再次犧牲我的老腰。
他按摩在我腰上的手開始收緊,我就說,不論酒店還是民宿,總之,只要是在外面開的房,躺上床就能給人錯覺,沒想澀澀也被創造出了澀澀的欲望。
我等著他開口提出點得寸進尺的要求,畢竟我答應他當炮友的原因還是“樂於助人”,我們的親密關系,隻可以發生在他向我尋求幫助之後。
“孟哥。”
要來了要來了,他要開口找我要了!
“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請直說,我肯定先周旋兩句,第三句“不情不願”地妥協,台詞我都安排好了,就差他把話說出來。
“我想…”
誰不想,我早就想了,昨天無準備之仗都打了,今天更無所顧忌了。
“再來一——”
“鈴——”
準備好的台詞沒能念出來,他的聲音和我的手機一起響了,他看了看手機,癟著嘴起了身,“你接,我先給你整理衣物。”
這就…沒了?昨天假裝聽不見手機鈴聲那個勁兒呢?
哦,好像是我自己囑咐他的,別耽誤我接電話,我的嘴怎麽就那麽欠。
天殺的手機,非得次次都在關鍵時刻響,它也已經進入我的一生之敵行列了。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知好歹的人打擾我的好事。
拿起手機來一看:【王導】
呸呸呸,這可罵不得罵不得,這是我的貴人,還是事業重要,打擾一下就打擾一下吧。
我接起來,“導演。”
對面聲音有些雜亂,好半天才傳來人聲,“小玲把電影的事跟你說了吧?”
小玲這個稱呼讓我牙齒一酸,“說了,謝謝導演,您看我們是見面聊還是…”
王導:“哦,這個世界上最合適這個角色的人,絕對是你,就是吧,怕你介意劇本故事。”
拍劇是演員的工作,而且我也沒到能挑劇本的時候,他的戲,就是讓我剃禿了裸奔我也會演,怎麽可能介意劇本故事。
再說了,劇本都能過王導的眼了,我得多高的藝術造詣才能覺得不滿意。
但我不能太諂媚,創死老師叫我不卑不亢,“這樣啊,我也蠻喜歡有挑戰的角色,方便問一下是什麽故事嗎?”
那邊沉默一陣,傳來一陣劣質汽車的鳴笛聲,隨後王導的聲音緩緩傳來,“是真實事件改編的,也采訪了當事人的家人,只是最近我才知道,主人公是你爺爺。”
什麽?我爺爺?
在我的印象裡,我爺爺一生到老也沒什麽值得拍出來的輝煌事跡,除非他要拍《頑劣小孩到頑皮老頭的一生》。
我:“我爺爺…有什麽故事嗎?”
王導在那頭歎了口氣,“我也是征求了你父母的意見,他們說可以告訴你,也應該告訴你了。”
我靜靜等著那頭的下文,突然又一聲刺耳鳴笛,聽筒裡一聲巨響。
王導:“誒喲我的設備!這…見君呐,我這邊有點事,你看…”
我:“沒事沒事,改天聊,您先忙。”
那頭掛了電話,我腦袋懵懵的,我一直覺得我跟我爺爺之間,乃至和老孟梁女士之間,都是沒什麽秘密存在的。
可聽王導的意思,好像他們仨才是一夥的,並且有大事瞞著我。
何釋蹲在地上整理衣服,我腦子裡裝了爺爺的事情,暫時也提不起別的心思來了。
我踢了下小腿,讓他注意到我,“別弄了,我們出去走走吧,順便找找大師的徒弟。”他總對這樣神神鬼鬼的事情有很大興趣,一向弄不完不撒手的整理都放手不管了,看著我很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拿過爺爺的畫卷,整了整頭髮和外套,才上樓沒幾分鍾又下樓。
沿著老板給指的路一直走,發現村裡老人居多,一些穿著光鮮的年輕人,一看就是外來遊客,大家拍照遊覽都很開心,我沒看出什麽邪乎的地方來。
接著往前走,我看到了這條道路盡頭的分叉,分叉之前有一個馬卡龍色系粉刷的平房,這麽與眾不同,一看就是大師的房子。
我們快走了幾步過去,門口坐著一個小姑娘,看起來二十多歲,在給一個木塊刷上淺粉色的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