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解釋應該夠有說服力了吧,我今年二十八歲,等哪天演員事業有了新起色或是徹底混不下去的時候,我就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那時候我應該三十多歲了吧,肯定已經沒精力折騰什麽轟轟烈烈,大概會找一個年齡相仿,志趣相投的女孩,直接進入平淡的成熟戀愛,她願意結婚我們就結婚,她害怕結婚,我們就談一輩子戀愛,挺好的。
可是何釋的表情竟然更難看了,他把筷子插進飯裡,筷子沒立住,傾斜著往小飯桌下面掉,我伸手去接,沒接住。
我把筷子撿起來,打算去給他拿雙新的,突然被他拽住。
他緊攥著我的手腕,“年歲小些為什麽不行,年歲不能判斷任何。”
這下我又不明白了,他到底是要讓我把握好和菲菲的距離,還是要撮合我們啊,我不喜歡年齡小的,他著什麽急。
怎麽,難道他是我和菲菲的cpf?一方面希望我們是真的,另一方面又怕我們是真的。自從上了幾個基佬熱搜,我對飯圈生態的了解真是日漸深入啊。
那我就給他個cpf最喜歡的答案吧,“也不能說死,愛情嘛,最離譜也最多可能。”
這種模棱兩可的答案是最好磕的,至於怎麽個可能法,自己研究去吧何公主,我得先給你去找雙筷子吃飯啊。
第27章 紅梅起憶
“你去哪?”他的眼神鎖定我,好像妻子在看有無數出軌前科的丈夫。
“給你找雙筷子。”我無奈解釋道。
“不必。”他說。
他把我摁回椅子上,自己起身,從我還沒來得及扔掉的塑料飯盒裡,抽出了我的筷子,插進自己的飯盒裡。
雖說今天的菜比較清淡,我的筷子除了筷子尖也都和新的一樣,但也不至於這麽低碳環保吧。
當然這話我沒說,他信期快來了,我得順著他,不安、煩躁一類我都可以遷就,不然變成暴躁失控就不好玩了。
其實我還挺納悶的,先不說為什麽他的信期來得這麽頻繁,那為什麽他的信期一次這麽長啊。
一句“信期將至”能跟我耗一個星期,“信期已至”再耗一個星期,最後“信期恢復”又給我來一個星期,這不是大姨媽,這都快趕上坐月子了。
當然這話我還是不能說,我清清嗓子,“何釋,孟哥谘詢你點兒問題。”
他抬眼看我,示意我繼續說。
我:“我一會兒要演將軍,主要是和將軍夫人對戲,你能給我講講你的心路歷程嗎?”
我怕他為難,特意強調,“想起來什麽是什麽,不用勉強。”
他又看了看我,這次視線停留得有些久,我覺得他應該是在考慮我自身形象與將軍角色的適配度,雖然他看的時間有點過於久了,但除了這個,也沒什麽別的原因可取了。
他放下筷子,眼中晦暗不明,“將軍的心境…大抵是夫人和國家,你總要辜負一個。”
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但我要扮演的將軍似乎略有不同。
這座將軍塚的主人,是難得安穩卸甲歸田的武將,雖說前半生征戰奔波,與妻子聚少離多,但人生的後二十年與妻子廝守,創作了不少名詩名畫。
我把我的想法講給他聽。
他卻不認同,告訴我說:“無望的等待亦是辜負。”
喲,這小詞拽的,還挺有文化。
不過,這倒又讓我想起了他的逃婚,之前問他逃婚理由,他說忘了。
我試探著問道:“那你會不會是因為,不想你的妻子在等待中耗費青春,所以才逃婚?”
“不是。”他回答得異常利落。
奇怪,前幾次跟他談及這件事,總是以忘了,想不起來為結尾,這次怎麽這麽爽快。
難道是自然的聊天,意外喚起了他的記憶?或許吧,我沒有打斷他,生怕把他的記憶回溯給終止掉。
“我要娶的妻不是她,我不願娶她,才逃。”
懂了,封建社會的包辦婚姻與擁有新思想的年輕小夥發生衝突,產生逃婚。
“那你要娶的是誰?”我又問,試圖引導他說得更多。
但他卻止住了話頭,只是看著我,莫名地,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了複雜,那是我沒見過又看不透的情緒,仿佛他才是二十八歲的成熟大人,而我只是一個十九歲的毛頭小子。
“不僅是國與家不能兩全。”他生硬地轉了話題,“一個將軍該信仰君主還是人民,於我而言也是難題。”
不管是因為不想說了還是想不起來了,他岔開了話題,我便沒繼續追問,繼續揣摩將軍的角色心理。
午休的兩個多小時裡,他為了幫我進入角色,講了很多之前的經歷,他的形象在我面前瞬間高大了起來,我聽的入迷,以至於最後才意識到,他講述的流暢度,完全不像是失憶的人。
我問他:“你這不是都想起來了嗎?”
他先是頓了頓,緊接著往嘴裡塞了一大口米飯,細嚼了至少四十多下再進行慢咽,最後才回答我。
他說:“我來這世上一十九年,今日憶起之事不過滄海一粟,能抵什麽用。”
有了何釋的幫助,我的拍攝進程順利了很多,導演還誇我和林菲菲有默契,第一次合作就能把情深似海詮釋得栩栩如生。
我隻想說,你懂什麽是粉絲對偶像無私的愛,你懂什麽是糊比對老粉無上的感恩,別說情深似海了,簡直情深似馬裡亞納大海溝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