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對,你們沒聽說嗎?孟老板是嫌小何公子吃軟飯!”
“對對對,我也聽說是這樣,所以小何公子才去選狀元,就等著功成名就回來娶美嬌娘呢!”
“孟老板還算美嬌娘?他這是頂多算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我聽不下去,給這三個客人肩膀上一人一拳,“我還在這兒呢!”
他們不惱也不羞,還上趕著湊過來問我,“主角在這兒呢,快給我們說說,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我順勢往酒桌上一坐,拿空余杯子倒了杯酒,輕抿一口,“我,是兄長。他,是弟弟。就這麽簡單。”
“切~”
連帶著附近的幾桌一起,他們同時發出噓聲,認為我的答案非常無趣,要我自罰三杯。
我也好久沒喝過酒了,玩笑著就這麽應下,一杯接著一杯灌下肚,他們誇我爽快,好氣魄。
我抹了抹沾在嘴角的酒液,正想回去,另一桌的客人拉住我,他臉上浮著一層紅,酒氣逼人,顯然是喝多了。
他拽著我的胳膊搖搖晃晃,“孟老板,他不娶,你不嫁,當真不是...嗝...約定終身了?”
怎麽半天又繞回來了,我想躲開他的手,可喝醉了的人沒個輕重,我竟然掙不開,隻得撐著他搖晃的身體解釋,“都別打趣我啦,我們沒那麽多小九九,我拿他當弟弟的,雖說他快十八了,可你見過誰的丈夫小九歲?”
他嘿嘿笑著,外頭突然傳來馬蹄疾馳的聲響,隨即是一長聲勒馬的嘶鳴,混著這些雜亂的聲音,我聽見他說,“孟老板,你既然心無所屬,我,怎麽樣!我有宅院,還有十幾頭牛,主街上三家鋪子都是我的,孟老板可願嫁我?”
這個醉鬼,我當然不願了,可是人多起來就愛起哄,周圍客人揚著胳膊,嘴裡哦哦的叫著,還有人站起來喊好姻緣。
我好你個屁的姻緣,這醉鬼娶了三個坤澤兩個中庸,我可不做他那三妻四妾裡的第三妾。
但我不能明說,這是客人,我還得從他身上賺錢呢。
我跟他們一起哈哈笑著,“那我可不願嫁,一桌容不下兩個酒鬼,我要嫁你,還不得日日泡在酒缸裡?”
周圍人哄堂大笑,“小何公子不喝酒!那你嫁不嫁啊!”
此刻我要是再說不嫁,就是推翻了我剛才胡咧咧出來的理由,那我是肯定不能那麽說的。
許是剛才的酒入了腦,要麽就是客人的酒氣熏著我了,我開著玩笑,“嫁!這麽一看,還是我們家阿釋最合適我!自然是要嫁的。”
大家都聽得出來這是酒桌上的玩笑話,還像剛才似的哈哈笑著,我以為自己終於能脫身,他們的笑聲卻戛然而止。
我不明所以,低頭看,方才還緊拽著我的客人顫顫巍巍放了手,眼神飄飄閃閃地看向我身後。
身後有什麽嗎?
我轉頭,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我身後。
剛才突兀的馬蹄聲,嘶鳴聲,這會兒都有了答案。
“知憶,你想通了,要嫁我?”
(下)
何釋好像又長高了,也壯了,微微偏頭看我,嘴角含著些笑意。
我的余光瞥見客人們都大張著嘴,應該是在歡呼,可我如同失聰一般,什麽都聽不見,只能以別扭的側身狀態,抬頭看著何釋。
激動、想念、喜悅?都不是。
我他娘的是太窘迫了呀!
酒桌上的胡話都被這兔崽子給聽去了,那我成什麽了?苦守寒樓八個月待夫歸的孟寶釧?
他南下以前,我還信誓旦旦的說著這輩子不會嫁他的話,才過去多久,就在這兒當著百十人的面,和人家私定終身。
我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私定終身,定終身的對象都沒在,我就在這大辦酒席公之於眾了。
一個中庸當著這麽多男男女女把自己給許了出去,實在太過孟浪,我真是被酒氣熏糊塗了,不該為了應付客人這樣說的。
我撓撓側頸,“回、回來啦?怎麽沒提前遞個信件?”
他抬手,把我的身子正過去,雙手直接捧在了我的臉上,帶著粗繭的拇指指腹剮蹭著我的臉頰,泛起一陣細小的痛。
我想躲,他不讓,把我臉頰肉都擠了起來。
他幹嘛,大庭廣眾的,呃...應該算小庭?但一定算廣眾!
總之,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他這是什麽意思,盤核桃啊!
周圍連綿不斷地起哄聲逐漸淹沒我的耳朵,我雙手上揚,搭在他的手腕上,想把他的手給拽下來。
我已經預想到艱難拽走他的手後,臉頰會感受到的劃痛,可何釋永遠讓我意想不到。
九月樓內,青天白日,百十人的眼皮子底下,他竟然傾身壓下唇面,落下了一個吻。
我的腦子都滯住了,連自己的感受和情緒都分辨不出,我只知道他的嘴唇離開後,我仍愣在原地,眼皮僵硬地撐著,指甲在掌心摳出了紅色的弦月。
而後,他趨近於成熟低沉的嗓音震響在我耳邊,我整個人都是麻的。
我聽見他說:“我何釋,此生隻娶孟知憶一人,生生世世,也隻他一人。不羨山盟海誓,只求在坐各位做個見證,此後莫要再惦記別人的妻。”
這下便不僅僅是歡呼與笑聲,掌聲也跟著起來了,好像我們正在大婚似的。
如往常一樣,他往我身上嗅了嗅,然後酒氣飄散,他皺起眉,抱著我的膝彎將我扛在肩上,客人的調笑都被拋在身後,卻是拋在了我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