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挽強撐著攥緊了手心。
他不允許自己這樣狼狽地死去。
就在剛剛陸雲挽放松神經,任由自己沉浸在幻覺之中的時候,幻痛的感覺稍微變弱了一點。
於是他立刻趁著這個機會站了起來,陸雲挽看到:一邊光腦上的時間限顯示,自己在幻覺中沉溺了將近三分鍾。
“呼……”窒息感的重重包裹下,陸雲挽艱難地調整呼吸。
過了幾秒等胸口的起伏稍微平複下來之後,他終於打開了治療艙的艙門。
艙外的照明落在了陸雲挽的臉上,照亮了精致明豔的五官。
陸雲挽朝等在艙外的人露出微笑,接著輕輕點頭,這一刻他又變回了往日那個攝政王的模樣。
這個時候眾人終於反應過來,並立刻向陸雲挽行禮。
而緩步走出艙室的陸雲挽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手杖手杖,自己得盡快將它從楚玄舟那裡取回來。
陸雲挽能夠明顯地感受到,自己的小腿肚正微微發著抖。
他迫切需要什麽東西支撐自己行走,維持攝政王的體面。
說什麽來什麽。
攝政王還沒有走兩步,一架暗藍色的飛行器突然出現在了窗外。
緊接著他熟悉的人便從上面走了下來。
陸雲挽:“……”
陸雲挽也沒有想到,自己剛剛在心中默默提起「楚玄舟」,他便突然帶著一群人出現在了軍部。
而且看這個樣子,楚玄舟似乎是為了自己而來。
一身黑衣的帝國年輕統治者面色鐵青,緊抿著嘴唇,他的身邊還跟著二十余個衛兵。
整齊的軍靴敲打金屬地面,發出一陣整齊又冰冷的聲響,每一下都敲在了陸雲挽的心上。
陸雲挽確定自己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但楚玄舟這一眼卻讓他心虛了起來。
軍部裡的所有人以及楚玄舟的衛兵,同樣在這個時候感受到了詭異的氣息。
陸雲挽:穩住穩住。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陛下。”陸雲挽朝楚玄舟笑了一下,微微點頭示意。
然而人魚卻並沒有回應他。
楚玄舟一步一步走到了陸雲挽的面前。
直到兩人之間只有不到半臂距離時,楚玄舟終於停了下來。
人魚冰冷的氣息,隨著呼吸一道纏繞在陸雲挽的脖頸前。
他下意識想要後退,然而屬於攝政王的尊嚴與驕傲,卻讓陸雲挽依舊面帶微笑地站在原地。
和那群人不一樣。
楚玄舟一眼就看出陸雲挽的唇色非常詭異。
與平常的蒼白不同,那是鮮豔到觸目驚心的紫紅。
濃豔的色彩讓陸雲挽的五官顯得愈發美麗,漂亮的不像是現實中能夠看到的人。
但這個顏色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楚玄舟,陸雲挽不久之前經歷了什麽。
——窒息。
只有窒息能讓陸雲挽的唇色變成這樣。
當下楚玄舟的心如碎了一般疼痛。
他不明白陸雲挽為什麽願意對人類,甚至於對人魚仁慈,可偏偏永遠不能放過他自己。
如果這是懲罰的話。
那它既是對陸雲挽的懲罰,也是對自己的懲罰。
“陸雲挽。”
兩人沉默著對視許久,楚玄舟終於強壓著怒火念出了這三個字。
陸雲挽的心隨之更虛了一點。
他下意識朝楚玄舟笑了一下……這是刻在陸雲挽骨子裡的「輸人不輸陣」。
然而兩人這一來一回,卻徹底看呆了周圍軍部的官員以及跟在楚玄舟身邊的衛兵。
……這個氛圍很不對勁啊!
怎麽感覺他們倆像是要打起來似的?
——
通過藏在楚玄舟那雙暗紫色眼眸底下已經隱藏不住地怒火,陸雲挽當下便看出對方已經到達了爆發的邊緣。
“跟我回去。”果然,楚玄舟下一刻便如此說道。
說話間他一直死死地盯著陸雲挽,完全不顧周圍人的感受,就像是世界裡只剩下了眼前這一個人類。
眾人:!!
臥槽,果然有問題。
難道說陛下和攝政王的關系不只是……咳咳那種?
楚玄舟說話的時候,陸雲挽的視線也越過他的肩頭向著外面看去,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除了被楚玄舟帶在身邊的大約二十個衛兵以外,現在軍部已經被皇室軍團的人包圍了。
這畫面不可不謂之壯觀。
這也太大動乾戈了吧!
盡管早都知道楚玄舟有些瘋,但面對這一切陸雲挽還是有些難以理解。
“陛下,這是什麽意思?”陸雲挽將視線落了回來,淡淡的朝楚玄舟問。
嘴上雖然這麽說,但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楚玄舟是一個非常容易不安的人。
自己忽然離開小島來到這裡的行為激怒了他。
於是楚玄舟便打算大費周章地將自己帶回去,同時困在那個小島接受治療。
……本來就一心配合治療的陸雲挽覺得這也不是不能忍。
畢竟小命最重要。
然而楚玄舟這麽做也太……戀愛腦了吧?!
到底是年輕。
但無論如何,這都不是自己這種成熟的人應該經歷的羞恥。
陸雲挽的視線緩緩從周圍人的身上掃過,並且讀出了種種名為「震驚」、「疑惑」還有「恐慌」的複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