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像沒有看到光腦邊緣那個提示一樣,直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陸雲挽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裡了。
他快步走出房間,登上懸浮器漫無目的地向遠處而去。
——
首都星所在的星系全歸皇室所有。
在人均居住面積緊張的星際時代,皇室甚至擁有數顆星球用來玩樂、度假。
身為攝政王的陸雲挽,擁有前往任何一顆星球的權限,但是從前被楚漳忌憚的他哪裡都沒有去過。
懸浮器最終停在一顆小小的藍綠色行星上,這顆星球被湖泊與沼澤覆蓋,像一枚雕刻精致的翡翠擺件懸在星際之中。
陸雲挽走出艙門,坐在了一條小溪邊。
這條小溪是從不遠處的雪上流下來的,溪水透亮、冰藍,甚至裡面還懸著不少的碎冰。
他忍不住取下手套,用手指輕輕地撥弄了幾下,透骨的涼意瞬間自指尖傳自手臂乃至全身。
“嘶……”陸雲挽倒吸一口涼氣,迅速將手收了回來。
而在同一時間,不遠處的天邊忽然出現一點銀色的亮光。
一會後,一架銀白色的小型星艦落在了陸雲挽的背後,剛才見過一面的楚玄舟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陛下?”陸雲挽吃了一驚,他站起來問,“您怎麽到這裡來了。”
“我想見您。”少年說。
已經成為帝國掌權者的楚玄舟走了過來,他靜靜地坐在了陸雲挽身邊的那塊石頭上。
陸雲挽笑了一下,他隨之再次坐了下來,並將剛才的情緒藏在了心底:“殿下來找我,是因為《赫明協定》嗎?”他想了一下,還是這個的可能性最大。
聞言,楚玄舟先點頭,然後又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雙暗紫色的眼眸忽然望向陸雲挽的眼底,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時候,將那個藏在「攝政王」殼子下的人挖了出來。
“雲挽,你不開心。”
楚玄舟從他的眼中看出了痛苦。
陸雲挽愣了一下。
穿過來一年多,看過原主所有影像資料與光腦信息的他,已經非常融入「攝政王」這個角色。
至少單單憑借表面上的一舉一動,不會有人懷疑他不是從前的攝政王。
按照陸雲挽的了解與「計算」,攝政王一向討厭人擅自揣測自己的情緒,遇到這樣的情況他一定會陰陽怪氣回去,或者發火才對。
但……楚玄舟是個很特殊的人。
他是帝國掌權者,更是自己的「愛慕對象」。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自己都不應該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楚玄舟。
畢竟不管再怎麽要強的人,都會在愛人的面前暴露出脆弱的一面。
既然看出了自己的心情,那這個時候再藏著掖著,就有點不符合人設了。
……反正都要死遁了,既然有人陪自己聊天,那說幾句就說幾句吧!
陸雲挽低頭沉默了一會,忽然輕聲笑了起來。
他像是沒有聽懂楚玄舟說的話一般問:“陛下,我是帝國的攝政王,擁有著除了您以外的最高權力。我怎麽會不開心。”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終於不再壓抑剛才的情感,眼底的悲戚感幾乎要化為實質。
陸雲挽隨便選的這顆星球是一顆度假星,百分之九十九的地區都未經開發。
此時攝政王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但他的神情和動作,還是那麽的優雅。
楚玄舟停頓了一下,忽然對陸雲挽說:“雲挽我知道你從來都沒有放棄人類,無論是《重刑同一案》還是那場實驗,你並不是為了自己……”
少年那乾淨的紫眸中透出的目光無比真摯,甚至說得上熱烈。
攝政王高高在上,只有楚玄舟能夠進入他的世界,還將他從偽裝中剝了出來。
陸雲挽恍惚了一下,差點就以為楚玄舟還像認識時那樣簡單。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楚玄舟究竟又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陸雲挽將心中巨大的問號強行壓了回去,他笑了一下,選擇忽略楚玄舟剛才那句話。
就在這個時候,楚玄舟忽然握住了陸雲挽的手:“雲挽,我已經是帝國的掌權者了,往後我們什麽都可以改變。”
他可以為陸雲挽做一切,無論是削弱原本就並不在乎的人魚權力,還是殺死那些反抗者……
只要陸雲挽不離開自己。
楚玄舟甚至願意一輩子都偽裝成陸雲挽喜歡的模樣。
聽到這裡,陸雲挽愣住了。
……楚玄舟都這麽說了,自己怎麽回答好啊?
要是自己真是原主的話,說不定可以留在這兒和他一起努努力。
可是陸雲挽非常清楚,他只是一個冒牌貨。
他沒有原主老辣的個性,更不殺伐果斷,並且還有一點好騙……
精神力雖然沒有注水,但繼承自原主的心理障礙還是沒能得到解決——自己依舊不能駕駛機甲。
能順利活到現在,只是因為狐假虎威罷了。
幾秒鍾後,陸雲挽緩緩攥緊了手心。
他轉眸再次向楚玄舟笑了一下,然後用略啞的語調輕聲說:“陛下,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人不是所有時候都有回頭的機會。”
我是必須要死遁了!
——陸雲挽說的是自己,更是已經徹底離開的攝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