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和不安在刹那間將楚玄舟包裹。
這個時候陸雲挽反倒如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笑著從一邊將小碗拿了起來,並自顧自地小口品嘗。
洛厄爾星上暖暖的陽光,將房間裡的一切都照得分外溫馨。
可楚玄舟的靈魂卻因為陸雲挽的話,一點點落入了深淵……
最後,攝政王輕輕將小碗放在一邊的床頭櫃上,他眯著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的風景,忽然垂眸淡淡地說:“陛下您知道嗎?往往人們以為自己即將擁有一切的時候,就是最容易一無所有的時刻。”
話音落下,看到楚玄舟沉默不語,陸雲挽又語重心長地說:“您在洛厄爾星耽擱了太久,別忘記您的身份陛下。”
陸雲挽的言下之意是:你可快點去首都星做正事吧!
楚玄舟垂下了眼眸,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的表情,陸雲挽也不知道他現在究竟在想什麽。
幾秒後,人魚終於重新抬起了頭。
“好……”他輕輕地說,此時的楚玄舟就像是一隻被遺棄了的小狗,看上去可憐巴巴。
但是剛才見識過他真面目的陸雲挽,暫時可不吃這一套了。
“我會回首都星處理好帝國的一切,”楚玄舟低聲說,“只要您願意留在……這裡好好生活。”
楚玄舟的話裡滿是妥協,語氣也變得小心翼翼。
聞言,完全不想死,怎麽活也活不夠的陸雲挽立刻給了楚玄舟一個台階:“當然陛下。”
人魚輕輕地吸了吸鼻子,忽然緊緊地將陸雲挽抱住。
身形已經被陸雲挽大好幾圈的他撒嬌似的蹭了蹭人類的脖頸輕聲說:“我會聽您話的。”他看上去無比脆弱。
陸雲挽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回抱了一下楚玄舟的肩膀。
不知怎麽的,陸雲挽潛意識裡總覺得楚玄舟最後一句話聽上去怪怪的。
可是一時半會間,他也說不明白究竟奇怪在了哪裡。
實際上只有楚玄舟清楚。
在說這番話的同時,他心裡想的可不是陸雲挽剛才說有關回首都星的話。
而是陸雲挽曾經告訴楚玄舟的那些道理——
阻力越大越是刺激,太順利得到的東西,都不值錢或者藏著陷阱、麻痹神經。
順從是最無聊的,也是最虛偽的。
方才的陸雲挽選擇了真誠,而楚玄舟則選擇了相反的虛偽那面。
楚玄舟既要聽陸雲挽的話,為他布下虛偽的陷阱,更要聽他的話回到首都星,繼續權力的征伐。
這一年多的時間,也讓楚玄舟更加清楚:
只有權力才能永遠留下陸雲挽。
所有的患得患失,都來自權力的不足。
陸雲挽比任何人都要在意人類,如果自己能夠牢牢控制著星際所有人類的生死、榮辱,那麽也會隨之擁有永遠留下陸雲挽的籌碼。
想到這裡,楚玄舟緩緩地笑了起來。
不等陸雲挽看出楚玄舟藏在笑容下的除了愉悅外的其他情感,人魚便像是忽然將他剛才說的話聽進去了似的,在相遇後第一次輕聲與陸雲挽聊起了正事。
“雖然這個要求有些自私,但是我希望攝政王大人可以留在洛厄爾星上,以「陸閑」的身份繼續精神力實驗。按照您當初的構想,在《赫明協定》陸續生效後,《重刑同一案》也該也提上議程。我想人類的光輝未來,您應該無法缺席。”
楚玄舟的語氣非常真誠,恍惚間陸雲挽竟然想起了自己死遁前的那一晚。
——楚玄舟也和自己這樣面對面地坐在沙發上,一臉憧憬地描述著未來。
然而後一天,一切都因為「攝政王」的離去而結束了。
不得不承認,自己那次的確是把楚玄舟擺了一道。
於是被楚玄舟這樣看著,陸雲挽竟然也不由得心虛了起來。
而除此之外,陸雲挽也承認,楚玄舟勾畫的這幅藍圖的確不錯。
《重刑同一案》的提出勢必會改變人類的處境,自己的生活也會得到保障。
除此之外,這也是原主一直以來的願望,自己既然成了他,那麽一定要盡全力替他完成這些事情。
陸雲挽輕輕地朝人魚點頭說:“我會的。”
陸雲挽不知道,此時自己眼眸中泄露出來的真誠瞬間取悅了楚玄舟……
人魚忍不住強忍著嫉妒,再一次在心中確認,「人類」的確是陸雲挽的死穴。
只要掌握他們,那麽自己便會在無形中擁有牽製陸雲挽的能力。
楚玄舟不動聲色,他默默地將這一點記在了心中。
……
又在洛厄爾星上待了幾天,確定陸雲挽的身體暫時還好後,楚玄舟和帝國聯合軍團終於離開了洛厄爾星向首都星而去。
陸雲挽在撫沉星地下黑市購買了新的面部投影,接著終於解除了禁閉模式,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離開家的第一天,他來到了精神力實驗中心。
“陸閑先生,這是這一批戰爭中所有精神核二級受損的士兵。”
“呃……如果您身體不適的話,今天的實驗可以暫緩一下。”
陸雲挽剛來到實驗中心,軍團的人便一臉激動的湊了上來,同時換了一個稱呼與他說話。
現在「陸閑」的名字全星際沒有人不知道。
而他和楚玄舟的「故事」也在班如風等人的「不小心」之下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