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紈從樹乾上坐起來,乍得瞟見賀景那老頭兒笑呵呵地朝他這邊走來,聲音中氣十足:“赭玄啊,你絕對想不到,這次新入門的弟子有多聰慧過人!”
得,這老頭子又來孜孜不倦地給他推銷徒弟了。
“特別是有個叫做陳妄的,根骨奇佳,氣質出眾,你見了後定會喜歡他!”
“他若是天火靈根,我倒有些興趣。”
“天火靈根,百年難遇,你這不為難老朽嗎?”
“那就免談。”
蘇紈心不在焉,視線不經意越過遠處的練劍場,熟悉的身影猝然跌入他目中,令他精致的面容上蹦出一抹驚訝。
昨日才跟他打了一架,今日他就出來蹦躂了?
這人除了比先前略瘦些,其余全然未改,那長劍在他手裡如魚得水,似彤雲出岫,清光盛照一方。
錯愕間,他先低頭虛笑一聲,而後納悶:怎麽找他一架,他反倒好起來了?這人實打實的欠揍不成?
練劍場恢復了往日的生氣,郇陽殿中的弟子們拋棄了以往死氣沉沉的模樣,各個變得生龍活虎,將不熟稔的招式重複一遍又一遍,絲毫不厭煩。
大抵是見到了把這把劍使得更為奪目之人,所以即便難以追趕上他的腳步,也要想方設法抓住一些他的影子。
偶爾,他們會看見自己師尊望著不遠處的那株翠綠的軒轅柏發怔,這使他們想起來,曾把他們嚇得魂飛魄散的長昭殿主,好像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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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華道新入門的弟子過完試煉後,孟齊君對於哪些該收入外門,哪些該收入內門,哪些人只能做個門童,心中都有些數了。
堂庭峰寬闊的廣台前,站滿了從武界來的求道者。
少年站在最前方,腳踩雲頭錦履,身著金絲緞袍,發有曜簪相扣,模樣神采奕奕,瞧著就是富家子弟出身。
孟齊君的目光不自覺地被他吸引去,一瞬間又突然落到他身後那蓬頭垢面的小孩身上。
“賀老!”
他心下驚異,急迫地喚了賀景一聲。
嶽知聞聲一並跟過來,正要問問何事,見孟齊君用眼神示意,忙將目光投過去,在感應那孩子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後,不禁大吃一驚:這怎麽和赭玄身上的炎火之氣一模一樣?!
在觀微水鏡裡由於未近其身,他們並沒有看出來他有何奇特,隻當是個無靈根靈體的普通人,今日一見,才發現他好像並不簡單!
賀景想用靈力探他的氣脈,這小家夥瑟縮著後退一步,顯然膽小得很。
他黑著臉豎起眉,神色肅穆,將靈力自他頭頂貫入,在其五髒六腑中流轉一圈後,賀景更加確定了:這孩子沒有靈根,靈體薄弱,但其體內一股暖熱的氣脈,的確是屬於赭玄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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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藏鋒
蘇紈最近有些頭疼。
為了賀景三天兩頭找他收徒的事情。
這老頭仿佛是頭強驢轉世,不論他冷言冷語也好,堅決推拒也罷,仍是改變不了賀老頭一顆比磐石還要堅定的心。
由於原主「威名遠揚」,他住的雁塒峰冷冷清清,是個「與世隔絕」之地,鮮少有弟子敢往這邊來「送死」。
今日風穿竹廊,送來自然之音。
蘇紈癱在藤椅裡,聽風品茶,怡然自得。
少年清掃完外殿,見仿佛在藤椅裡沉沉睡去的青年,忙從寢閣裡拿了件深色暗紋織錦大氅出來,輕手輕腳地披在他身上。
“沒事,我不會著涼。”
他猶然閉著眼,溫和如潺緩化養萬物的潛流。
十九從來都不吵他,其恭順乖巧,心如玲瓏,行事潤物細無聲,讓他覺得與他相處極為舒服,他這殿裡應當是容不下別人,有個十九就夠了。
至於那嘰嘰喳喳的累贅徒弟,他是堅決不會要的,免得打攪到他的清淨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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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少年趴在練劍場旁,認真端詳著裡頭練劍的弟子,面露憧憬之色。
莫秋折顯然注意到了他,剛認為他有些面熟,乍得想起這人是之前被方司垣打傷的外門弟子。
他記得他當時發誓的模樣,如有金石之堅的氣魄,受盡屈辱亦百折不撓,他好像,是叫寧璿生。
少年在旁邊看了沒多久,像是聽見了什麽,變得滿臉笑意,急急忙忙地往後方奔跑。
莫秋折見其後顯出炎火之氣,心下明白定是那惡狗在那裡,他轉身後退一步,略怔一會兒,忽又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前方荒草叢生,青年叼著根野草,單手支住腦袋,側首斜睨那少年:“你想學劍術?”
少年有些窘迫地笑了,為難地摸了摸後腦杓:“弟子修為淺薄,就算是學了劍術,也難以與其他雙靈根的師兄師姐相提並論。”
這話不由地勾起了腦海裡久遠的回憶,莫秋折下意識蜷曲十指,面上憤然作色,猶薄暮冥冥。
在道界,天賦修為高者被奉為大乘,哪怕武學不精也能靠術法彌補,遂武學在道門逐漸不被看重,眾人都在為法術修行追星逐月,絞盡腦汁提高修為,唯獨他沒有融進這大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