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大批身著盔甲的護城兵拿著□□趕來,將損壞的殘垣破牆圍住。
為首的男子在伏熱天裡仍穿著一身元青團花紋大氅,內裡著錦緞蘭花暗紋豎領襦衫,身長八尺卻微佝僂著背,一副樣貌本該堅毅英俊,無奈被慘淡的面色壓下。
“城主大人!是那城東的邵家公子今日娶親,迎親隊伍剛至西街,途中不知被什麽東西擄走了,那東西跑得極快,都不知長什麽模樣呢!”
開油坊的老頭將方才發生的事完整說了一遍。
“邵家的?會不會是他們家惹了什麽不乾淨的東西,剛才那玩意兒你看清了嗎?好像不太像個人呢!”
“就是,人哪能跑這麽快哩!那不就是……”
“哎呀!這大熱天還鬧鬼的,多嚇人!我得趕緊回去!”
“莫要自己嚇自己,再者說人多陽氣重!今日錦州城人山人海,陽氣衝天,小鬼們敢出來嗎?”
百姓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其中不乏有一直往前方那謫仙般的人身上偷瞟的:“那是從金洲來的道人罷,長得跟畫裡的仙人似的。”
“我活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好看的人,剛剛他還能飛哩。”
“道長都來了,莫非那擄走邵家公子的真的是妖魔鬼怪?”
被稱作城主的男子早注意到了身邊驚鴻落雁的人,亦看見那戴著鬼面的青年。
他上前一步,先安撫眾百姓:“諸位父老鄉親少安毋躁,今夜之事顧某定會查個明白,若是真有妖魔鬼怪作祟,就以布告行事,重金尋求天下道者武者為吾城除去妖魔;若並非妖魔鬼怪作祟,待吾揪出那凶惡之徒,絕不輕饒。”
男子用力挺直單薄的脊背,虛弱氣勢瞬間變得威嚴:“在此事水落石出之前,暫請諸位父老鄉親散去,夜中多加謹慎,即日起,錦州城城門增設嚴防關口,護城兵分六撥日夜巡邏,顧某保證為大夥兒謀得安寧!”
“城主大人為錦州城費力費心,宵旰憂勞,我等深銘肺腑!”
聽其言,百姓們感動不已,齊齊行禮,再是三三兩兩地邊聊著邊往四周散開。
不出一會兒,西大街隻余下幾個收拾食攤的小販兒。
蘇紈看那倒霉城主掩袖咳嗽兩聲,實在撐不住自己的一副病弱身軀,又佝僂起來,整理好儀容,笑著朝他二人拱手:“二位道長不遠遐路,幸見光臨錦州城,顧某這廂奉迎了。”
他瞥向同樣輕微頷首回禮的徐清翊,不屑地笑了聲:兩個死病秧子湊一塊兒了,真晦氣。
“顧城主!”
有人音吐宏亮,聲如洪鍾。
余光裡,一個闊臉耳大,鼻直口方,約摸三四十歲的道人迎面走來,身邊帶了幾個身穿灰鼠色羽線縐布的弟子,還煞有其事地揚了揚手中的拂塵。
“盡緣道長不是在錦湘閣用膳,怎麽來西街了?”
城主一言一行有禮有節,做出迎客之態。
“聽說西街出了事,貧道特來看看是何方造孽在作祟!”
被喚作「盡緣」的中年男子神完氣足,“顧城主待客有道,如今遇到難處,貧道豈有不出手相助之理!”
說罷他上下打量周圍,想查看查看情況,結果那驚鴻一面映照入眼,給他當即震驚在原地,只差掉下來幾滴哈喇子,更別提他身後那些弟子了。
嘖嘖嘖,這徐清翊就這麽好看?連臉面都不要了。
蘇紈嫌棄地咂著嘴,聽他收起下巴發問:“道友仙風道骨,如圭如璋,請問師承何門何派?”
“南華道。”
徐清翊惜字如金,嘴唇都不願多動一動。
“南華道?”
盡緣聽完,做惋惜面目,“道友,所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南華道明面看乃是道界的名門大派,實則內裡腐朽,泥古不化,再過兩年氣數必盡,貧道勸你,早日苦海回身!”
哪裡來的蠢蛋?
明顯感受到徐清翊身上氣波微動,陰冷漸生,蘇紈對眼前的道士來了興趣,想看他還能說出什麽「金句」來。
“如今金洲修行正道唯有一條——煉獸,”
他像是說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昂起腦袋,眼裡充滿自信的光芒,“貧道在煉獸上造詣頗深,曾親下赤洲,與一隻凶惡無比的穿山獒大戰三百回合,最終將它成功捕到手!”
“就是,我們師父可厲害了!”
他身邊幾個弟子跟著應和。
“哎,一些尋常之事罷了。”
盡緣擺擺手,臉上是抑製不住的得意之色,他一點兒也沒察覺出素袍美人身上有種風雨欲來山滿樓的陰沉,反而繼續對他說,“正好貧道見你根骨奇佳,你我今日有緣,小友何不拜入貧道門下,由貧道傳授你獨門煉獸秘籍呢?”
笑容還擺在臉上,一股冷寒撲面,重重擊進他胸膛,使他整個人飛出去,砸在那攤販的鍋碗瓢盆裡,稀裡嘩啦的破碎聲混著慘叫聲,顯得格外扎耳。
“師父!”
幾個弟子忙跑過去,爭相七手八腳地扶他。
“你你你,你這人怎麽好生不講理!貧道好心規勸你,你不領情就罷了,還出手傷人,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這一下給他摔得不輕,被一眾弟子攙扶起來後,他不僅覺得胸口痛到骨髓,就連脊背也是火辣辣的疼,以至於催生出了數道怒火。
“你知道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