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不顧少年愣神,他拋下手中的鐵劍,自顧自低頭笑一聲:“實在無趣。”
說罷再次走進晨光裡。
少年望著地上的斷劍,猛然明白了什麽,“撲通”一聲跪地,頭重重磕出悶響:“是我妄自尊大,以為只要利器在手,就能立於不敗之地,卻不知真正有能者,無論持何種兵器,皆能以無化有。”
隱在曙色熹微中的人轉過身:“倒是不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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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破層雲,攪散濃密煙霧,發出一聲刺耳戾鳴。
白影獨自立於牆簷,素色花朵映在身側,如同繡在衣上的紋樣,系在手腕的玉串還是一樣冰涼,熾灼氣息連同昨夜的溫存一並消散殆盡。
不見了。
他神色晦暗,細密的睫毛一上一下地顫抖,自心底升騰的焦灼不安化作紅血絲在眼球上不斷擴張。
他答應過他,會留在他身邊的。
昨夜似是一場夢,除了被丟棄在地上的花枝,其余什麽痕跡也沒留下。
是在騙他嗎?
他眸裡的冷怒泛著幽光,死死盯著山中層層疊疊的煙雲,像是要從中尋找一道熟悉的影子。
“師尊!”
銀鈴聲由遠及近,嫦姝從雲中禦劍而來,秀氣的臉頰上帶著焦急,“可算是尋著您了,前陣子浣靈道的人來信提到他們道門鎖妖印突生異象,於是欲借我門中鎮邪天罡石一用,但天罡石並不是說借就能借的,遂長老們都在堂庭峰等著您商議此事呢!”
眼前人如同未聞其聲,面若死灰,身形一淡便消失無蹤。
“師尊!”
嫦姝看他這方向也不是去堂庭峰,當即跟了上去。
整座浮玉山被雲煙裹住,遠遠望去,重簷疊頂的大殿仿佛建在雲端。
衣袍飄逸之人在雲間行得極快,陰暗從他體內爬出來,將其整個人籠罩住,他目色冷峻,徑直朝山門衝去。
霎時,海波似的水藍真氣湧來,全然覆在山門前,阻礙來人去路。
滿身黑氣纏繞的徐清翊驟然停下前行,抬起陰慘慘的眼,眼神凜然地瞟向出現在身後的擎霄尊君:“赭玄呢?”
“在他殞命那刻,你與他便恩怨已了。”
擎霄尊君氣勢威嚴,一字一句都有不容抗拒之意。
“你明明猜到了清衡君就是赭玄,不是嗎?”
他嗓音沙啞,再開口時又帶著陰陽怪氣的意味,“他不是你門下最得意的高足弟子嗎?你怎麽不把他留下來,好讓他也替你守住南華道呢?”
聽這話,擎霄尊君神情微變,臉上猶如覆了層寒霜:“你百年寒毒已解,修為至深,現今亦如你昔日所願登上高位,享赫赫之名,又何必恨意難消,非要處心積慮去算計已故之人!”
“算計?”
徐清翊微微眯起雙目,蒼白的面頰上閃過一抹獰笑,狠惡暴露在幽暗的眸中,且帶著嗜血的瘋狂,“原來你是怕我再次傷到你的那寶貝徒弟,才拿掌門之位來搪塞我是罷?可惜啊師尊,你這步棋,下錯了!”
話剛落音,一條銀白的巨龍在水藍碧波裡陡然現身,露出尖銳獠牙時,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長嘯,緊接著整座浮玉山都輕微晃動起來。
此番動靜自然也引來了道門中的弟子與長老們,見山門前突然出現凶煞的銀龍,除了幾位知情長老與嫦姝外,其余的小道士們皆是目瞪口呆,嚇得連連後退,且手忙腳亂地去掏身上的法器。
“什麽身居高位,享赫赫之名,我根本不稀罕!”
銀龍的幻影停留在半空,那雪白衣衫的人發冠墜地,青絲散亂,下眼瞼被血色勾勒出一道紅痕,顯得極為妖冶,其暗綠眼珠泛寒,唇角扯出一縷陰鷙的笑,“本想利用師尊困住赭玄,沒想到你竟然這般疼他,甚至為他一再遷就變成龍的我,師尊,你平生不是最憎恨惡獸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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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明路
蘭時即過, 槐序將來。
日色逐漸炙熱,地面樹影斑駁。
粗布麻衣的少年用碗大的圓葉接了些山泉水,捧到瘦得鳥面鵠形的小娃娃嘴邊, 並把沾著黑手印的籠餅也遞給他。
那小娃娃瞧著只有四五歲的年紀, 像是餓極了, 眼看籠餅遞過來,他雙目放光,抓過籠餅就一頓狼吞虎咽。
“你慢些,沒人跟你搶。”
少年生怕他被餅噎著, 忙替他拍拍後背。
他塞了一嘴的籠餅,兩個腮幫子鼓鼓囊囊的,想了想又停下吞食的動作,把剩下的餅遞回去。
“我吃過了,你快吃。”
少年把他拿餅的手推回去, 朝他柔和一笑。
待這小娃娃大口大口吃完了餅, 看上去總算是有些精神了,少年這才把一顆懸著的心放回肚子裡,拿著圓葉走到溪邊時, 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嚕咕嚕」叫了兩聲。
他摸了摸饑腸轆轆的肚子, 蹲下來隨意拾了塊尖銳的石頭, 再用石頭松動土塊,將野草連根拔起,接著拍了拍沾在根系的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連忙把草根送到嘴裡大口咀嚼起來, 感到難以下咽, 便猛喝了幾口溪水生吞進去, 好借此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