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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現實
風吹進窗口, 將門搖得「吱嘎」作響,竹廊沙沙,幾片細葉飄零, 飛落在慘綠衣衫。
青年從往事的桎梏裡掙脫, 雙目空洞, 怔怔地盯著橫梁發了會兒呆,再是極度疲倦地半闔上眼:“你不是說,為提升任務難度,只要我離開南華道, 就會引來獸類追殺嗎?”
想起在鬼界那會兒,系統的這個設定似乎並沒有起到作用。
“親愛的宿主大人,鑒於上次您與系統在湖邊進行過一次深刻的「促(wēi)膝(bī)長(lì)談(yòu)」,系統覺得您說的十分有道理,所以暫時關閉了此項功能!”
“開著吧。”
“……”
系統一時緘默, 隨後還是硬著頭皮道, “宿主大人,很抱歉,這個功能暫時開啟不了。”
“理由。”
“這邊檢測到宿主大人的求生欲低於80%, 無法開啟追殺功能。”
蘇紈陡然睜開眼, 諷刺地笑了聲:“什麽意思?你以為我想死?”
他從榻邊坐起來, 黑漆漆的眼望著晃動的綠竹:“我這樣的人,怎麽會不想活呢?我還得回去繼續找那老家夥的不痛快,要是死了可就遂他意了。”
接住飄落的葉片,他用指尖一點點將它碾破,自言自語道:“我怎麽會不想活呢?”
或許是有了原主全部的記憶, 再看南華道裡的一切, 總感覺更為熟悉了。
道門裡的弟子們還是一見他就臉色大變, 把「恐慌驚懼」全部寫在肢體語言裡。
“誰不知道長昭殿主驕橫暴戾,仗著自己是天火靈根,總跟掌門過不去!”
“他就是個趁人之危,暗害掌門的卑鄙小人!”
他們明明沒說話,他耳裡卻自動出現了這些聲音。
原主的過往都刻在了他的骨子裡,以至於有時候他也分不清自己是誰,那人每日活在旁人的議論唾罵中,說不在意應該是不可能的。
雖然擎霄尊君教出來的徒弟,沒有一個是性格毫無缺陷的,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認,他教的徒弟除了秦昭著,沒有一個是對不起南華道的。
他的每個弟子都在用性命守護著道門,哪怕是原主背負著這麽多謾罵,再得知自己不是掌門後,也只是一心對徐清翊下死手,從沒想過要毀掉整個道門,他確實乖乖地做了一把守護南華道幾百年的好刀。
池水峰的內門弟子們你對我使眼色,我對你使眼色,一抬頭才發現面前的人已經走遠了。
“殿主走了!”有弟子懊惱道,“都怪你磨磨蹭蹭的!”
“怎麽能怪我,你不是也沒敢開口嗎!”
“我……我看到殿主就害怕,一害怕我就結巴,不過看殿主的樣子,他的傷應當好些了罷。”
他們各自歎了口氣,又紛紛如流雲般四散開了。
那日南華道發生的變故,蘇紈其實都清楚。
在他昏迷期間,嫦姝和寧璿生老是來長昭殿看他,來就來吧,還偏要嗚嗚咽咽的在他耳朵邊掉眼淚,把近來發生的事都說了個大概——賀老頭身受重傷,昏迷的時間比他還久,現在都沒能醒過來。
最倒霉的當屬陳妄,他明明可以選擇不救他的,卻還是義無反顧地踏上了這條不歸路。
其實他原本就是為保護他們,才在浮玉山留下了自己的半魂,結果到頭來,他們仍舊死的死,傷的傷。
他來到陳妄曾提筆寫下家書的窗前,此刻書案上隻余有一張陳舊的紙,邊角有不少磨損的痕跡,想必是被主人貼在案台邊很久了。
紙上字跡雋秀,收筆時筆鋒凌厲,令他想起他初次見他,那家夥一身的矜貴自傲。
“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谷,所謂君子,當不矜不伐,不磷不緇。”
他盯著紙上的字,倏然想起自己曾對他說過:“鋒芒畢露,矜功自伐,於本君而言,乃是無用之人。”
那時他只是隨口一說,卻讓他記了這麽久。
一場大雨忽來,雨點子砸在地上,水花濺得老遠。
狂風卷起他的衣衫以及滿頭青絲,他屹立在窗前,沒有真氣護體,任由風吹雨打。
“弟子對道君之心,日月可鑒,雖死無悔!”
有人音如鍾磐,隨著風雨聲灌入耳朵。
他緩緩回頭,仿佛看見那雙清亮的眼睛閃著灼目的光,像在望著自己最為崇敬的神明。
“弟子無緣拜入道君門中,能遠遠看著道君,亦是弟子所求。”
“弟子不怕!腿斷了還可以爬,弟子爬也要爬到長昭殿來!”
“陳師弟臨死前曾說,他也能成為道君放在心上,萬分珍視之人。”
快被遺忘的記憶不知為什麽突然變得無比清晰,讓他實在難以釋懷。
真蠢,這家夥連活著都不會,還非要讓他把他放在心上。
他嘴唇泛白,抬起被雨水打濕的臉,眉眼間沒有什麽情緒起伏,只是轉身消失在雨幕裡。
真蠢,他的心是黑的,會把他弄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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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雨珠撞上山石,即刻破碎。
山門前的弟子們穿著蓑衣,戴上鬥笠,手中握緊長劍,眼珠一動不動盯著不遠處滿臉倔強的少年。
他站在雨裡,渾身濕透了,亂糟糟的發絲不停滴著雨水,雨水沿臉頰滑落,衝淡嘴邊淌出的血跡,即便如此,那雙琉璃珠似的眸子仍舊沒有絲毫雜念,一昧地想要衝破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