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佩劍,合作對敵……跟段輕名的關系越來越近,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其實有時候顧平林也不得不承認,跟妖怪相處很危險,但更有充滿刺激的樂趣,顧平林前世能為此人入執念,原因大概就是如此。段輕名的確是個很吸引人的妖怪,越接近,越容易讓人放下戒心,就算顧平林明知此人冷心冷血,相處久了仍感到舒適,甚至有那麽一瞬間會猶豫是否該繼續完成執念,真是致命的誘惑,難怪他前世朋友遍天下,當然那些“朋友”在他眼裡算什麽就不好說了,“友愛的師兄弟”多半也只是他無聊之余的一場遊戲。
可他已經不是玄冥派的段輕名,而是靈心派弟子,深受師父重視,在他做出危害靈心派的舉動之前,顧平林也不可能無故對同門師兄下手。
這樣下去,執念何時才能破除,何時得入大道?
“啪”的一聲脆響,樹枝被折斷。顧平林收回手,轉身,不動聲色地看來人:“你是……”
“顧師兄。”
之前並未察覺殺氣,顧平林看到她也不意外:“原來是你,曲姑娘。”
曲琳上前幾步走到他身旁:“師兄大半夜獨自在這裡徘徊,難道有心事?”
顧平林不答反問:“你如何在這裡?”
曲琳羞澀地道:“我睡不著,就隨便出來走走,想不到會遇見你,原來你也住在這個客棧。”
顧平林語氣嚴厲了:“此地魚龍混雜,你這樣獨自亂走,是為不智。”
被他責備,曲琳微微低頭,燈籠光斜斜照過來,就連那片劉海的陰影也顯得格外柔和。
顧平林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如今她喜歡的不再是段輕名,而是自己,其實接受也不是不可以,但師父大限不遠,自己肩負重任,不適合再為兒女私情牽絆,何況還有段輕名這個麻煩在,自己必須謹慎應付,委實難以分心,更不想為個女人再惹他發瘋,連累靈心派,不如早些斷了此女的念頭,也不至耽誤她的道途。
“我知道你在躲著我,”曲琳突然抬起頭,眼中依稀有光,透著一絲倔強,“我有那麽討厭嗎?”
顧平林微微皺眉:“並無此意。”
曲琳聞言有些局促,迅速擦擦眼睛:“啊,對不起,我……明知道你現在有心事,我還拿這些話打擾你……”
此女和前世一樣善解人意,難怪段輕名會喜歡她。顧平林有些不忍,還是淡聲道:“我受師父栽培,暫時無心他事,望曲姑娘也專心修煉,早證大道。”
冷淡的話其實透著關切,曲琳高興起來:“我會的,我也有煉氣三轉了。”
顧平林沉默了下:“時候不早,回去歇息吧。”
曲琳點頭,走了幾步又回頭一笑:“顧師兄,你也早點休息,煩心事總是會過去,多想無益。”
也是,段輕名目前並未表現出他的危害,多想無益,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麽緊張防備反而落了下乘,真是當局者迷。顧平林心中一輕,拱手:“多謝你。”
曲琳有些不好意思,小步跑了。
可愛的女人。顧平林獨自在樹下站了會兒,轉身回房間。
燈還亮著,段輕名依然躺在床上,連姿勢都沒變,俊臉在燈光映照下顯得有點蒼白泛青。
“嗯?你臉色很不好,”顧平林走上前去扣他的手腕,要為他切脈,“我看看……”
突然,段輕名反握住他的手。
顧平林下意識縮手,變色。
段輕名看著他。
心知不妙,顧平林迅速平靜下來:“你幹什麽?”
低笑聲漸漸放大,終於,段輕名大笑著撐起身:“這麽大的反應,你在想什麽?握手而已,難道你認為我會喜歡男人?”
果然又在作怪。顧平林強行壓下火氣,寒聲道:“段輕名,奉勸你一句,不要總是挑戰我的耐性。”
“好吧,”段輕名伸手,“來。”
顧平林豈會因這點小事認輸,伸手就去替他把脈。
段輕名猛地翻掌,要握他的手。
顧平林立即下意識地縮手,又引來一陣大笑。
“段輕名!”咬牙切齒。
“夠了,我自己的傷,自己清楚,”段輕名笑著躺回去,“或者你認為,你的醫術比我更好?”
他在醫術毒術丹術方面涉獵極廣,這點倒是跟前世一樣,當初顧平林學這些也是因為他,不過這種過度的自負依然令人生厭。
忍住將此人踢出門的衝動,顧平林熄了燈,上床打坐。
黑暗中,含笑的聲音又傳來。
“顧小九?”
“真的生氣了?”
……
顧平林將他丟下床,悠然地道:“我說過,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段輕名也沒計較,到椅子上坐下。
須臾,一床棉被飛來。
雖然外丹修士鍛體成功,但失去真氣護體,仍會受寒。顧平林還不至於為個玩笑就當真跟他計較。
段輕名看了眼身上的棉被,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手,只是若無其事地閉上眼睛,不知道睡著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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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日過得平靜,兩日後,顧平林和段輕名提前到了約定的酒家,等候李墨青到來。
窗邊小木桌上擺著一壺酒,還有兩樣小菜,卻無人動筷,修道之人是不吃這些煙火食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