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竟缺了一隻右耳。
來自身體的缺陷通常惹人忌避,但顯然那灰衣人並不在意此事,他大大方方地束起頭髮,任憑缺陷暴露在人前。
“斷石之約還在,佔人傑就如此狂妄,潛陽山還有我天殘門一份呢!”
吳湘掙扎著爬起來,正要放狠話,突然聽到“天殘門”三個字,登時一口血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天殘門不算大派,然而提起他們,八大門派也要顧忌三分。《天殘劍》凶名遠揚,極其厲害,只不過天殘門功法特殊,須要特殊體質的人才能修煉,所以門下弟子極少,且他們天生殘缺,性子大多古怪,通常不與外人來往,一旦惹惱了,誰的帳也不買。昔日真一派因為一件小事與他們起了衝突,天殘門不惜拚得個兩敗俱傷,最後還是真一派低頭,此戰後,真一派實力大損,被擠出了八大門派,因此在修真界,天殘門是誰都不想惹的。
天殘門恰好也在潛陽山,門下弟子哪裡受得了吳湘那些話?那位出手教訓吳湘的獨耳人,正是掌門老病真人座下五弟子、“天殘四劍”中排名第三位的周異。
周異乃是位外丹修士,已達化氣境,吳湘根本不敢再動手,面紅耳赤,就這片刻功夫,步水寒與玄冥派另兩個弟子匆匆趕到了。
“吳師兄!”
“是誰傷了你!”
……
兩個玄冥弟子大呼小叫,被吳湘製止。
步水寒趕到顧平林身旁,低聲問:“如何?”
之前那些怒火已全然消失,顧平林恢復平靜,隨手拂去身上塵土:“無妨。”
步水寒聞言松了口氣,待認出樹梢上那人,不由低呼:“周異!”
聽說天殘門周異來了凡人谷,果然不錯。顧平林知道周異的脾氣,隻朝另一邊作禮:“多謝諸位相救。”
林中走出四五個人,臉色都很差,他們都是附近小門派的重要人物,方才從兩人爭吵中知道了打鬥原因,竟是玄冥派仗勢欺人搶奪資源。
當先一人乃是含沙島掌門,他朝顧平林擺了下手,看著吳湘冷笑:“潛陽山是玄冥派的,老夫卻是今日才知道。”
另一人道:“我等也該去拜會佔掌門,請教一下,斷石之約還算不算數?”
……
昔日為了籠絡小門派,玄冥派祖師立下斷石之約,讓他們在潛陽山扎根,彼此互不侵犯,玄冥派今日能搶靈心派,他日就能搶別人,誰知道己方將來會不會與靈心派一樣下場?
事情到這裡差不多了,顧平林不再關注後續,示意步水寒離開。
步水寒心情大好,走出幾裡地,笑意忍也忍不住:“這下佔老兒麻煩了!小顧你早就知道周異在,是不是?”
顧平林笑,沒有否認。
步水寒生性高傲,對看得順眼的人卻格外好,他拍著顧平林的肩:“入門比試,你準備得怎樣?前日我和師父還曾說起你。”
顧平林意外:“掌門說我什麽?”
步水寒胡亂道:“說你用功……總之你要努力,我也希望你能成為師父的關門弟子。”
見他言辭模糊,顧平林明白過來。前世還罷了,今世有段輕名在,嶽松亭怎麽可能關注到自己?估計是步水寒在他跟前說了自己的好話。顧平林心頭一暖:“師兄放心,我會盡力。”
步水寒也知道他最大的威脅是誰,沉下臉:“你不必擔憂,段輕名詭計多端心術不正,待我回稟師父,定要取消他的比試資格。”
“嗯?”顧平林皺眉。
步水寒忍怒道:“他竟敢拖延時間,置你於險地,品性如此惡劣,師父知道了定不會饒他。”
顧平林立刻猜出了原因,搖頭。
除去皮下流淌的冷血,段輕名簡直就是個溫和謙遜的雅公子,善於辭令,舌燦蓮花,外人哪裡看得出問題,步水寒根本辯不過他,何況前世步水寒就是為自己的緣故惹上他,最後才……萬萬不能再讓他們結仇。
不過段輕名這次的舉動倒也正合自己心意,顧平林道:“此事其實是我的主意。”
“你?”步水寒愣。
顧平林輕描淡寫地解釋:“陳師兄他們出來,我們就沒機會收拾吳湘了,所以我讓段輕名拖上一拖。”
想到陳前的個性,步水寒跟著點頭,又皺緊眉:“那也不該瞞我,吳湘是煉氣修士,你對上他太危險,應當讓我去引他才是。”
其實正是因為顧平林太弱,又表現得衝動,吳湘才會輕敵,導致疏忽失言,真讓步水寒去,他就未必會上當了。
顧平林並不反駁,點頭稱是。
步水寒沒再計較,只是有些不悅:“下次須得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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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輕名等人還站在山門外等候,陳前和常錦心也都出來了,看到兩人安然回來,眾人都放了心。步水寒簡單地解釋幾句經過,聽到吳湘吃虧,眾靈心弟子暢快無比,都覺得出了口惡氣。
唯有陳前火冒三丈,指著顧平林就罵:“胡鬧!胡鬧!誰叫你自作主張!”
年輕人都有血性,步水寒素來好戰,倒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玄冥派欺人太甚,顧師弟也是想教訓他,已經沒事了……”
“沒事?”陳前更怒,“這點修為就敢跟煉氣修士動手,嫌命長還修什麽道,不若趁早滾回去!”
“好了,”常錦心見他罵得過分,忙開口勸止,又安慰顧平林,“你年小不知厲害,此事實在太危險,下次不可如此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