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林道:“南兄素有遠志,令人欽佩。”
南珠道:“你我兄弟若能攜手,爭雄修界,豈有不成?”
顧平林沒有接這個話題:“如今南兄有小慈山立足,正可一展雄圖。”
南珠待要再說,先前那侍女從屏風後走出來,低聲道:“夫人說有些頭暈,不便見客,大概是修煉累了。”
南珠面露憂色:“那就讓她好好歇著,叫藥師去看看。”
侍從答應,退下。
顧平林道:“你我喝酒,何必勞煩嫂夫人。”
“她近年操勞了些,”南珠又舉杯,笑道,“之前在雲崖,你我都有要事在身,說話也不痛快,今日難得相聚,定要一醉方休。”
顧平林亦舉杯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雨劍三十三自始自終隻吃了點瓜果,藍非雨戒心極強,因怕身份被識破,也不敢多喝酒,南珠知道兩人是劍王閣弟子,隻客氣地勸了兩句酒,便不再管他們。
酒興漸濃,南珠一邊示意侍女斟酒,一邊歎道:“當年我困守蓬萊,哪想到會有今日。”
顧平林道:“聽說南兄隻用了短短幾年便除去郭逢,未知詳情?”
昔日六禦公郭逢在蓬萊幾乎是一手遮天,除去他之後,南珠才真正掌控了蓬萊島。然而提及此事,南珠並沒有多講的意思,隻含糊地道:“季氏出力甚多。”
顧平林道:“季三嬸?”
南珠“嗯”了聲,擺手道:“陳年舊事,不提它了,喝酒喝酒!”
顧平林識趣地結束話題,南珠今日似乎特別高興,一直用大杯喝酒,完全不自製,到最後,兩人都是被仆人架下席的。
待仆人離開房間,顧平林就從床上起來,打開房門,坐在桌旁等候。
果不其然,門外很快就有人來了。
“多年不見,公女與順始公安好?”顧平林拱手。
“顧掌門這是問候,還是笑話?”
“哦?”
“虧我自詡聰明,竟三番兩次看錯人,”多年不見,明公女容貌依舊,卻再無昔日的光彩,眉眼間添了許多疲憊之色,她迅速走進房間,關上門,這才松了口氣,“郭逢舊部被屠殺殆盡,我與祖父如今的日子也不好過。”
顧平林道:“你們當年逼迫於他,就該想到今日。”
“你以為只是我們?”明公女冷冷地道,“平滄公如今也管不了事,島主對誰都不手軟,蓬萊已成季氏天下。”
顧平林道:“對誰都不手軟,又如何成季氏天下?”
“自從季氏上島,島主連平滄公都不信任了,”明公女歎道,“不止島主性情大變,連平滄公近年也十分古怪,隻四處尋找君靈使,其他事一概不顧,再這樣下去,蓬萊基業遲早被季氏所竊。”
看來平滄公也受影響了。顧平林斂了笑意。
“島主雖然不信任我們,但他待顧掌門你仍是沒變,”明公女道,“顧掌門昔年能救島主一次,何不再救他一次?”
顧平林道:“是救他,還是救你?”
“沒有區別,”明公女冷靜地道,“只要我們全部倒下,季氏掌控蓬萊,島主也沒必要活著了。”
顧平林起身踱到她面前:“公女已有主意,何必來問我?”
明公女嫣然一笑:“顧掌門的判斷能令我安心,解鈴還須系鈴人,但她始終是季氏女……”
顧平林道:“也是島主夫人。”
“此事太冒險。”
“你怕冒險?”
“我將你這句話當成誇獎了?”明公女慢慢貼近他。
顧平林低頭看著她:“冒險是為了獲得相應的價值,門派不是世家,掌門也許很快就會是前掌門,公女考慮清楚。”
“如今我自顧不暇,確實不該妄想,但我在你心裡就只是這種人嗎?”明公女笑著後退,作禮,“夜深,不敢多擾,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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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平林不顧南珠盛情挽留,隻住了兩日便告辭離開,至始至終,季七娘也沒有出來相見。
顧平林從附近靈心觀調了三隻上品靈鶴趕路,十日後便到達血月瘴谷。
血月瘴谷在修界算是半個禁地,地方不算大,裡面的瘴氣與毒蟲潮卻足以令修者們聞之變色。究其名字由來,是因為谷中有一種十分獨特的瘴氣,名為浴血瘴,一旦有人沾上,肌膚就會變成血色,其痛無比,待血色蔓延至全身,成為血人,便會渾身劇痛而死。每逢浴血瘴在月夜出現,月亮便會現出妖異的血色,也算修界一大奇觀。
谷口有塊大石頭,刻著“此去劍王閣”幾個紅色大字,旁邊另有兩行小字:世上無難事,誠心客自來。
顧平林站在谷口處朝裡望,但見:毒藤怪木漫遮天,前路茫茫入瘴煙。獸哭蟲鳴聲慘慘,應疑此去是黃泉。
雨劍三十三取出一個小盒子:“此乃閣中防瘴秘藥,兩位暫且用些吧。”
盒子裡盛著白色粉末,顧平林沒有拒絕,取了些撒在身上,藍非雨也照做,三人這才走進瘴谷。
入谷瞬間,頭頂明朗的日光瞬間變淡,藍非雨忍不住抬頭望,發現頭頂那一輪日影竟然消失了,唯有光芒勉強穿過瘴氣層,也變得慘淡了許多。他不由暗忖,這瘴谷果然與傳說中一樣,是有月無日的。
冷不防,旁邊樹乾上噴出一股細細的綠氣!
藍非雨反應快,閉氣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