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蓬萊島,顧平林也不擔心。
果然,南珠習慣性地問:“慕之,我們也下去?”
君慕之沉吟不答,反而問顧平林:“顧兄弟你看?”
顧平林似笑非笑地道:“君兄已有打算,不是麽。”
視線交會,君慕之莞爾,眯起月牙眼:“我打聽過,近日下去的都是些弟子。”
下去的人是很多,卻沒有一個大派掌門和世家家主,被派去探路的都是那些既忠誠又出色的弟子,這就是修者本性,精英弟子再怎麽珍貴,始終不如自己的命重要。
明公女上前兩步到南珠身邊,柔聲道:“少主不妨派人先去打探打探。”
南珠頷首。自從君慕之拜入天殘門,他就對明公女親近不少,這原本就是順始公希望看到的,明公女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彼此需要什麽,也順水推舟地獻好。
君慕之欲言又止:“顧兄弟你看呢?”
南珠對他的信任已成習慣,他明白南珠的處境,不願讓明公女心生芥蒂。顧平林感慨,不介意幫忙:“就算得到傳承,要離開也難。”
步水寒正要讚同明公女的提議,聞言一怔,他轉臉望望不遠處的人群,咽下了嘴邊的話。
懷璧其罪。誰得了好處,必會成為眾矢之的,蓬萊島外丹修士的數量讓其余大派望塵莫及,內丹大修卻太少,此行是一個也無。
既然決定站到一條船上,明公女也真心為南珠考慮,想了想道:“顧公子言之有理,還是靜觀其變吧。”
“再議。”南珠最終作下決定。
眾人回行宮安頓,這邊步水寒卻望著玄冥派行宮的方向,咳嗽兩聲,對顧平林等人道:“段師弟怎麽還不回來,我過去找找他,你們先走吧。”
他哪裡是擔心段輕名,分明是等曲琳。眾人聽得好笑。
君慕之搖搖魚骨扇:“靈心派師兄弟情深,著實令人羨慕,正好在下也擔心曲姑娘,一起去?”
步水寒臉一黑:“自然……好。”
君慕之大笑,合攏折扇,上前攬住他的肩:“罷了,佳人難得,願步兄早成美事。”脈疾治好後,他整個人都變得灑脫許多,正躊躇滿志,原本追求曲琳也有段輕名的緣故,如今曲琳已有選擇,他自然不會糾纏。
步水寒這才知道他在逗自己,很不好意思,拱手算是道謝。
“快去吧,別讓人家姑娘等久了。”江若虛大手將他一推。
眾人大笑。
步水寒被逗狠了,索性將俊臉一揚:“去就怎地!”
哄笑聲中,步水寒與靈心派眾人別過,大步朝玄冥派行宮的方向走,除去寬袍,換回一身藍色箭袖,身姿更顯得矯健英氣。
看著他的背影,顧平林遲疑了下,沒有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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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衛事先打探過消息,南珠與眾人商議,在距離海骨坑不遠處選定了一片海域,護衛們剛將蓬萊島行宮安置好,還沒來得及進去,就見周異獨自走來。
君慕之迎上去:“周兄,情況怎樣?”
周異道:“明日見掌門。”
老病真人明日就到?君慕之吃了一驚,南珠拍拍他的肩示意不必緊張,隨即對周異道:“有勞,明日我們就去拜見老病前輩。”
君慕之忙道:“也罷,周兄不妨進行宮歇息……”
“不必。”周異打斷他,再不理會眾人,走到不遠處打坐去了。
天殘門弟子脾氣古怪,老病真人恐怕更不好應付。君慕之搖頭:“我們進去吧。”
眾人進了行宮,南珠與君慕之自去商議事情,其余人則回房休息,養精蓄銳。顧平林依舊與甘立同住,甘立已步入周天境,此行他獲益最大,猶自興奮,恨不得立刻就閉關修煉,顧平林理解他的心情,並未干涉——只看甘立的性情,再衝動也有限,倒不怕他過於躁進。
打坐兩個時辰,顧平林始終有點心神不寧,索性起身去隔壁查看,房間裡只有姚楓,步水寒果然沒回來。
姚楓答得實誠:“步兄大概是留在玄冥派作客了。”
玄冥派弟子眼高於頂,與靈心派弟子的矛盾由來已久,依步水寒的性子,這種情況幾乎不會出現。顧平林心知不對,正要說話,冷不防身後風起,一道紅影飛快地衝進門。
“姚兄!姚兄你說這……”看見顧平林,齊婉兒迅速收起懊惱之色,恢復世家子姿態,拱手打招呼,“原來顧兄也在。”
他竟然肯進蓬萊的行宮,估計是無處可躲了。顧平林笑了笑,沒有追問緣故:“兩位慢聊,在下有事先失陪了,請。”
齊婉兒也有事想和姚楓說,聞言忙道:“請。”
顧平林出門,直接朝段輕名的房間走,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辛忌的怒罵聲:“老夫不與你小子計較!”
“是,前輩大人大量。”溫和懶散的聲音傳來。
“你你你別以為老夫不敢……”辛忌暴跳,忽然看到門外的顧平林,他連忙閉嘴,冷哼了聲,一甩袖子就走,與顧平林擦肩而過。
段輕名已經回來了。
顧平林止步,忍不住朝裡面看了眼。
那人又換回了一身如雪白袍,罩了件藍色披風,閑閑地坐在桌旁,面前一卷書,一杯茶。
他似乎有些困,整個人斜斜地歪進椅子裡,雙目微閉,修長的手指輕輕撐著額角。
失去目標的毒蛇,懶散到將自己蜷成各種形態,仍是難以紓解寂寞,一副隨時要進入冬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