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毒非同尋常,我這裡有上品藥,”段輕名停了下,道:“此藥是新配製的,請師弟賞臉評點,如何?”
顧平林原本要拒絕,聽說是新配方,又改變主意:“如此,自當見識一番。”
兩人進房間,段輕名自乾坤袋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玉盒,打開,露出裡面淺褐色的膏體,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味道。
“黃泉泥,好藥,”顧平林接在手裡看了看,“不是普通的黃泉泥,應該加了一些東西。”說到這裡,他又挑起一點在指尖揉了揉,仔細察看半晌,道:“是淬骨水、雲粉、七星蛇母和冥草,不算有新意。”
段輕名道:“師弟真是火眼金睛,什麽都瞞不過你,何不試試效果?”
“這是拿我試藥?”
“你不敢?”
“有何不敢。”這些成分都是去魂毒的良藥,顧平林亦熟知藥理,自是無懼,走過去盤膝坐到床上。
段輕名見狀道:“需要幫忙嗎?”
此番除了肩頭,背上也有些輕傷,確實多有不便,顧平林略遲疑了下,側過身去:“如此,多謝了。”
衣帶解開,白袍自肩頭滑落,露出後背。
比起少年時,這副身軀依然不算結實,卻不再單薄,一把漆黑的馬尾長發流瀉到腰下,有如濃墨潑過白玉,肩胛骨下,幾道爪傷帶血,為這幅素冷的黑白畫添上了三分豔色。
沉寂片刻,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有人在床沿邊坐下。
顧平林等了半晌不見動靜,忍不住問:“怎麽,傷有問題?”
“沒。”身後的聲音帶著磁性,與平日並無兩樣。
須臾,背上觸感傳來,長發被不輕不重地撥開了。
隱隱有氣息拂在肩頭,他似乎湊近了些。
沒有熏香,沒有任何味道,卻又能清清楚楚地嗅到,那一片空氣裡的、乾淨的味道。
手指在肌膚上移動,因為沾了藥膏的緣故,有些涼,有些濕滑,使摩擦的感覺變得不太真切。
讓這個宿敵親手給自己上藥,顧平林到底不太自在,有些後悔。
手指滑過後背,滑過肩頭傷處,停在頸間,抬起,無意中碰了下耳垂。
驟然,那夜的畫面莫名浮上心頭!
涼涼的,輕軟的,蛇信滑過唇上的感覺……刹那間,所有被他撫過的地方都發起熱來。
顧平林渾身一顫,有些狼狽地偏頭。
“怎麽了?”身後人語帶關切。
“沒,”顧平林盡量讓語氣平靜,不著痕跡地將衣裳往上拉,“還是我自己來……呃!”
傷處一陣劇痛。
顧平林倒吸了口冷氣,蹙眉忍耐:“這不是黃泉泥?”
“別動,”段輕名慢聲道,“是黃泉泥,再用一些生肌膏,會痊愈得更快。”
“黃泉泥中已有生靈草,何用生肌膏!”顧平林大怒,回頭,“段輕名,你是故意!”
“噯,被看出來了,”段輕名慢悠悠地放下藥盒,完全沒有被揭穿的尷尬,“真是可惜,你知道我方才在想什麽?”
顧平林起身拉上外袍:“想什麽?”
“我想嘛……”段輕名看著他片刻,突然微微一笑,眼角眉梢仿佛都被春風染過,“真想聽一聽你叫疼,看你哭。”
妖怪的想法異於常人。顧平林系好衣帶,余怒未消,抬眸嗤道:“我卻不知你有這等雅好。”
“師弟有興趣滿足我的雅好?”
“你可以趁早打消念頭了,”顧平林想也不想,“這種事情不會發生。”
段輕名也適時打住玩笑:“你身上有長夜的味道。”
顧平林沒有否認:“那又如何?”
“是在研製解藥?”段輕名輕笑,站起來面對著他,“你還真是什麽都要跟我比啊,顧小九。”
距離太近,先前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浮上來。顧平林不著痕跡地走開兩步:“長夜這種高明的劍毒,當然值得挑戰。”
“喔——”聲音頗有些意味深長。
顧平林回頭問:“你的傷怎樣?”
段輕名一直看著他,聞言道:“總算想起我了。”
“想啊,”顧平林承認得痛快,慢步踱到他背後,哼笑兩聲,“需要我幫你上藥嗎?”
段輕名轉身避開:“還是算了,怎敢勞煩師弟。”
“你我是友愛的師兄弟,何必客氣,”顧平林不緊不慢地道,“何況我也很想聽你叫疼,看你哭啊。”
“啊,好疼……”段輕名抬手扶著額頭,斜眸瞟他,“一聲夠不夠,需要多叫幾聲嗎?”
顧平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你真是……”
段輕名放下手:“可憐我生得單薄,哪禁得住你的毒手報復,只能厚顏求饒了。”
單薄?顧平林看看面前身材高大的人,嘴角一抽:“段輕名,你當真令我大開眼界。”
段輕名笑道:“能讓師弟開顏,我之榮幸。”
大概是相處太久習慣了,此人裝模作樣的姿態居然也變得順眼起來,顧平林倒不至於真為個玩笑計較:“再有下次,你就只有等死。”
丟下這句話,他便徑自朝往門外走,誰知一開門,就對上兩張驚詫的俏臉。
第114章 七界寶棺
周氏姐妹倆站在門外,周采芹保持著抬手敲門的姿勢,兩人神情都有些發懵,頗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