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品嘲諷道:“小朋友,這樣就想威脅老夫,你還是太嫩了點。”
“這樣當然不夠威脅你,”顧平林道,“如果加上嵬風師的信呢?”
段品眉頭一跳:“什麽意思?”
顧平林道:“海骨坑之事,各派損失慘重,想必大家都很好奇那幕後之人是誰。”
眼底殺意一閃而逝,段品摸著胡子,嗤道:“你根本沒打開信,如何證明是寫給我的?”
“我確實沒打開,因為信上有段氏的獨門封印,”顧平林道,“但這不代表世上沒人能打開它,相信段家主也會這麽想。”
段品終於收起輕蔑之色,放下手,慢慢地踱了幾步,問:“你待如何?”
顧平林道:“前輩不來找麻煩,顧九也懶得惹麻煩,也許,這世上確實沒人能打開它吧。”
“區區靈心派,老夫動它不難。”
“顧九要動段氏,也不難。”
段品愕然半晌,大笑:“好大的口氣,看來老夫這個兒子,竟是找了個不簡單的人!”
顧平林道:“謬讚。”
話音落,無形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湧上來,亭子外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這只是一點教訓,”段品轉身面對他,“不要以為輕名護你,你就可以在老夫面前放肆,年輕人要學會認清形勢,知難而退。”
“段家主的教訓,顧九領下,”未敢動用造化訣,顧平林額上見汗,語氣卻平靜,“來而不往非禮也。”
無風,欄杆邊花枝突然動搖。
“嗯?”段品微驚,掌一捏,袖底風起!
狹窄的亭子裡鋪開無邊劍境,千百梅花飛舞,朵朵皆是劍意。
須臾,幾朵梅花無聲地飛落,沾在欄邊沉睡的人身上,白衣添了紅痕,一朵落在彎彎的薄唇邊,像極了魅惑的笑。
段品現身亭外,面容有些扭曲,以他的身份,竟被外丹修士的劍招逼退,委實算得上狼狽了:“他教你的?”
顧平林沒有回答:“多謝成全。”
“你們,很好!”段品冷笑了聲,拂袖而去。
耳畔再度響起各種聲音,畫簷雕梁,朱欄依舊,只有欄外枝頭的梅花少了幾朵,不遠處三兩行人路過,誰也沒留意到,亭內曾經有過一場較量。
境界差距不小,顧平林調勻氣息,抬手拭去唇邊血跡,側回身看熟睡的人:“這樣試探有意義?”
段輕名果然睜開眼:“怎麽講?”
顧平林道:“你相信了嗎?”
“結果只需要滿意,不需要相信。”斜飛的眉隱著鋒芒,段輕名站起身,衣上梅花紛紛落地,他輕拂廣袖,徑自離開了。
顧平林留在了亭子裡。鴻蒙鍾百年才能動用一次,誰都不願錯過機會,林中隨處可見打坐的修士,顧平林也趁機吸納鴻蒙之氣衝刷道脈,直到晚宴即將開始才往園外走,正好遇見一個女弟子在石橋邊徘徊。
那少女正值妙齡,長相俏麗,她往東走了幾步,又轉身往西走幾步,然後停下來思索,秀眉皺得緊緊的。
顧平林掃了她一眼便繼續往前走,路過石橋邊時,隨口問:“是六道門的師妹?”
那少女一愣,點頭:“師兄是……”
顧平林道:“晚宴快開始了,貴派張師姐與我們坐在一處,不如一同出去?”
少女本是迷路,又不好意思開口問,聽顧平林主動相邀,她不由暗喜,忙道:“那正好,師兄請。”
“請。”顧平林說完便往前走。
少女連忙跟上他,兩人轉過幾處遊廊假山,一前一後走出園門,少女暗暗松了口氣,看著他的背影,幾次想開口,又抿嘴忍住了。
“到了。”顧平林回身。
少女不知在想什麽,聞言“啊”了聲:“什麽?”
顧平林笑了下,微微抬下巴示意她看:“那位是貴派的張師姐,沒錯吧?”
少女回過神,臉一紅:“是了。”
“秦師妹!”張憐旁邊的弟子已經看見兩人,招手,“快過來,怎地去了這麽久?”
少女連忙過去坐到張憐身旁:“我就到園子裡隨便走走。”
“隨便走走,走這許久?”張憐指著她的鼻子,“又迷路了不是!”
少女理直氣壯地道:“沒有,我遇到了一位師兄,跟他說話兒呢。”她轉身就尋顧平林,隨即驚訝:“咦,你是靈心派的?”
“什麽你啊你的,沒大沒小!”張憐叱道,“他就是你經常問起的顧師兄,怎麽,你們說了半天話,還不認識?”說完,她又對顧平林笑道:“這是我師妹秦敏,聽說顧師弟你小小年紀便力戰鉤蛇,十分欽佩。”
顧平林道:“年少冒失,見笑。”
秦敏傻傻地看著他。
面前青年著一襲黑披風,俊眉星目,鼻子英挺,再看不出少年時的女相,與傳言中大不相同。
秦敏扭扭捏捏地拱手,說話聲氣都小了許多:“顧師兄,方才……”
“方才真是巧。”顧平林轉移話題,隨口問起她修煉之事。
秦敏初時還很緊張,後來見他言語溫和,不似面上那般嚴肅,這才放開了些,拉張憐:“顧師弟與師姐眉眼有些神似,乍看好像師姐的兄弟!”
這事也不是第一次提起,兩桌人都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張憐輕撩鬢邊的發絲:“有人不是一心想做我的弟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