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沒,”顧平林搖頭,“好在此地通道甚多,你我二人不如分頭尋找……”說到這裡,他忽然察覺不妙,奈何中毒之後反應遲鈍了許多,動作稍慢,就被扣住了手腕。
微涼的手指,帶著難以察覺的溫度,讓另一隻灼熱的手越發變得滾燙。
“放手!”
“你中毒了。”
顧平林冷聲:“你早就知曉?”
“看你追時令,我就猜到了,只是不能確定,”段輕名慢悠悠地道,“畢竟你偽裝得不錯。”
顧平林道:“偽裝這種事,我自然不如你。”
段輕名沒理會嘲諷,饒有興味地道:“如何解毒,你想必已有頭緒。”
仿佛回到前世,每次最狼狽的時候,總是被這個人看到。顧平林熱血上湧,沉著臉道:“不勞費心。”
“你確定,這裡還有別的男人嗎?”
“你是來看笑話?”顧平林猛地抽手。
段輕名並未放開他:“不解毒,你就會死。”
顧平林冷笑:“你以為我怕死?”
“你當然不怕死,”段輕名不緊不慢地道,“但……你一定不想死。”他輕輕捏了下顧平林的手:“這種毒需要男人啊,你若真想死,就不會明知解藥沒希望也不肯自盡了,方才見有人來,還是個男人,你應該很慶幸吧?讓我猜,你打算借他解毒,然後殺了他,此事便無人知曉了,你說是嗎?”
顧平林微微喘息,側過臉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不可否認,他方才確實動了這種念頭,如今被這個宿敵揭破,難堪得一如前世。
情緒激動,毒性發作更快,身體仿佛在燃燒。
面前人偏還故意低下臉來,清淺的呼吸聲透著十足的誘惑:“你也是這種人啊。”
“那又如何?”顧平林倏地回過臉,冷冷地道,“比起大道,這點付出算什麽,換你,難道你會等死?”
果然,離經叛道的妖怪並不引以為恥:“也是,修界成者為尊,只要隱秘行事,誰會在意呢。”
得到認同,顧平林反而更加惱怒,喘息聲愈急。
段輕名拖長聲音道:“男人就在面前,不求救嗎?”
顧平林怒視他:“你是看笑話?”
“不是寧死不屈,那就是介意我?”段輕名沒有回答,停了停道,“前世你能拿到造化訣,也有我幫忙啊。”
提到此事,顧平林再也控制不住:“可笑,無須你幫忙,我自己也能取得造化訣!你始終是自以為是,誰要你幫!誰要你讓!若不是你方才多事,我又怎會中毒!”他猛地用力,掙脫控制。
段輕名道:“我也是想救你。”
“誰要你救!”毒性瘋狂地摧毀著理智,顧平林急怒之下,竟分不清眼前人與前世那人,雙目通紅,“若不是你,我怎會誤入歧途,靈心派怎會落到那樣下場?若不是你,我突破也不會如此艱難!我心向大道,不曾惹你,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戲弄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憑什麽自己被他所累,他卻還能安然無恙,獨登大道?
“害我師門,誤我道途,你憑什麽!”憤怒蒙蔽心竅,顧平林一時惡向膽邊生,撲過去扼住他的咽喉,將他抵在石壁上,“我原本不想殺你的,是你非要送上門啊。”
既然今日必死,不如同歸於盡!
什麽心結,什麽執念,除去他,為靈心派除去這個後患!
“一起死吧!”念頭瘋狂地滋長,顧平林勉強凝聚真氣,毫不遲疑地下殺手——
突然,耳垂一陣濕意。
力氣突然消失,顧平林暗道不妙,理智回歸刹那,奈何身體已不受控制,無力地滑坐下去。
緊跟著,身上一沉。
手撐在臉畔,那人的長發垂落在頸間,微涼,輕微的摩擦,喚醒陌生而恥辱的渴望。
“你!”
“你看,我對毒性也很了解,你確定能殺我?”
這一來,顧平林反而稍稍冷靜了些,只是真氣流失,目力減退,已經看不清他的表情,唯有緊抿住唇。
“那條通道裡有轉身石,恰好記下了一些事情,是藍非雨將它激發,”段輕名不慌不忙地道,“他是藍谷之後,身懷瞞天幻境秘籍,機緣巧合,他想對付你,卻無意中激發了石中幻象,嗯……我改變陣法幫你,你反而如此對我,是否太不講理?”
幫?顧平林微嗤。
“就算……”段輕名看著他的表情變化,笑道,“就算我有對不住你,如今我們總是友愛的師兄弟,你就真對我下手?”
顧平林道:“友愛的師兄弟,不正該同生共死?”
“死也要跟我一起,看不出來,你對我感情這麽深。”
“哼。”
“可以同生,為何要共死?”段輕名道,“止步道途,你甘心嗎?你不擔心你的師父?你就不怕死了之後,靈心派那群廢物被我戲弄於股掌之間?”
“你敢!”顧平林反應過來,驚得握拳,撐起身。
“喔……還想殺我,”段輕名在他耳畔道,“可惜,現在你的劍意太弱了。”
果然,劍氣未能形成,顧平林卻已支持不住,重新躺倒,喘息更急促:“你走!”
“那你呢?”
“無需你管!”
“是嗎?”微涼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臉,“看,明明不想死,不甘心,卻拒絕活下去;明知比不過我,卻還不肯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