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似乎聽進了他的話,垂眼看著葉玨,聲音漫不經心的:“京城的年級第一是誰?”
莫名感覺耳廓泛癢。
壓下這股癢意,葉玨想了想,說:“好像叫楊毅。”
談宋噗嗤一聲樂了,“記這麽清呢?”
葉玨:“……”
隱隱覺得這句話不對勁,他連忙解釋:“因為他每次都是年級第一……”
越描補越黑,葉玨慢慢閉上嘴。
細碎的陽光灑在身上,眼睛被晃得有些疼,他眯了眯眼。
下一秒,眼前重新被陰影覆蓋。
裴珩側過身,半邊臉在光線的勾勒下,越發清越明晰。
他在和談宋說話,單手插在口袋,神情寡淡從容。
“……難怪記得住呢,人家每次都考年級第一呢,”談宋笑的蔫壞,“采訪一下,老裴,你有什麽想法嗎?”
葉玨站立難安,鼻尖沁出了一層細汗,唇瓣同身體逐漸升高的溫度一般,顏色越紅。
微風吹散熱氣。
他舒服了些。
正想說話,卻聽裴珩輕描淡寫道:“也不是多難。”
“下次繼續。”
葉玨:“……”
默默轉過身,他身體崩的僵硬。
腦袋亂哄哄一片,直到回到教室還有些說不出的混亂。
“你怎麽了?”薛玲玲奇怪的問他。
下節課是英語,英語老師素來喜歡課前提問,每逢上課前都是班裡同學惡補單詞的時間。
周圍一片嘈雜的背書聲。
葉玨在這片背書聲中搖搖頭:“……我沒事。”
薛玲玲說:“真的沒事嗎?”
“你耳朵好紅。”
下意識捏捏耳垂,指尖感受到滾燙的溫度。
葉玨噎了噎,茫然道:“……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他不會中暑了吧?
認真想了想,葉玨眼前卻閃過陽光下,裴珩漫不經心的說“下次繼續”時的場景。
……啊。
為什麽要這麽說?
莫名有些說不出的意亂,他煩惱的在草稿紙上畫了幾個圈。
*
在學校的一天又這樣糾結的度過。
晚自習放學,葉玨收拾好書包,伸了個懶腰。
最近複習量太大,葉玨追不上進度,學的有些吃力。
好在他文科成績出眾,勉強縮短了與其他同學間的差距。
今天放學等在公交站台的是葉父葉母兩人。
工廠加班,兩人見時間差不多,乾脆一塊在車站等葉玨。
巷子附近的警察人數沒少,神情卻明顯放松。
葉母面上含笑:“今天新聞說失蹤案的犯罪嫌疑人已經被控制,這件事可算要結束了。”
葉父:“都一個月了,再不破案人都要跑光了。”
“哪會跑光,”瞪他一眼,葉母說:“大家還要討生活呢。”
自知自己說錯了話,葉父老老實實挨罵。
葉玨走在兩人身邊,忍不住笑了笑。
笑容還未散去,他面色一僵。
身體機械性的邁出步子,那股令他毛骨悚然、後背發涼的注視感再次出現。
依舊是回家的這條路段。
依舊是快的近乎錯覺的注視。
他終於後知後覺的感受到……這股視線裡,與四年前劉旭眼中一模一樣的粘稠與狂熱。
“葉子?葉子?”
從驚惶中回過神,他大腦一片空白,眼前虛影重重,葉母正關心的問他,“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哪裡難受?”
“……媽。”
喉嚨如被棉花堵住,葉玨額頭滲出冷汗,緩慢的說:“我感覺,有人在後面。”
母親天生有著比父親更為敏感的神經。
與孩子心神相連,她第一時間從葉玨遲疑地語氣中聽出了恐慌與害怕。
立刻將他護到身後,葉母面色冷凝,打開手電筒明晃晃的照向周圍數個交錯的巷口,如無數雙眼睛的巷口在強光的照耀下無處遁形。
葉母個頭不高,膽子卻極大,從牆角撿起一塊碎成兩半的搬磚,怒氣衝衝的走進巷口,“誰!”
“——誰在那!”
她氣勢極足,常年勞作使得她根本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柔弱,一個一個巷口仔細的探查一番,葉母冷著臉,一把扔掉搬磚。
搬磚“啪嗒”一聲,碎成無數塊。
她走出小巷,掏出紙巾擦了擦葉玨的額頭,說:“媽看過了,沒人。”
被注視的感覺仍未褪去。
比之剛才,絲毫沒有收斂。
葉玨面色蒼白,看出葉母眼中的肯定與擔憂,他握緊拳頭,咽了口口水,“……可能是我感覺錯了。”
“媽,我們走吧。”
葉父貼心的走在他另一側,“可能是街燈的影子,別怕,爸媽都在呢。”
巷口有兩個警察。
看見他們後隨意的收回視線,聊著天。
“人抓到了,咱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誰知道,上頭的意思是再守兩天。”
……
回到家,客廳昏黃的燈光如溫暖的火光。
一身寒意盡數消退。
葉父葉母聊著天進了廚房,準備明早的早飯。
說話間又談起了遠在外地的葉禮,比起對待他時的小心翼翼,葉母的語氣裡埋怨居多:“……感冒了,都說了變天要多穿衣服,他這孩子,非要硬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