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倚著窗台,灑落的影子落拓勁瘦。
絲毫沒有被調侃的好奇或趣味,也不曾抬頭看過來一眼。
倒是一直扒著三人說話的一個男生來了興趣。
他長有青春痘的臉上三角眼吊起,盯著葉玨看了看,問:“談哥,怎麽回事,要幫忙不?”
“滾一邊去,”毫不客氣的警告一句,談宋翻了個白眼:“我們班的人,你別打主意。”
三角眼男生笑容僵硬,搓搓手應和:“嗐,哥,你看你這句話說的,之前高瑜那事都是誤會……”
“簌”。
細微的聲響打斷了男生的話,他面皮一僵,聲音戛然而止。
眾人視線凝聚的中心。
裴珩取下煙,眼瞼微垂,熟練的碾碎沒有點燃的煙頭。
他平靜地撩起眼皮,黑沉沉的鳳眸毫無波瀾,瞥了眼葉玨,耐著性子問:“有事嗎?”
像在問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下意識的,葉玨後退一步。
隔著人影看著裴珩,他喉頭如哽著棉花,眼睛也好像不是自己的,隻緩慢的、仔細的盯著裴珩看。
像是要看出一點蛛絲馬跡。
終於,裴珩偏過頭,與他對視。
他眸色極黑,皮膚蒼白。
似是對他沒完沒了的注視感到不適應,長指撣了撣煙支,裴珩眼中浮起幾分似笑非笑,笑意卻是淡漠的,任誰也能看出他面上的疏離。
“還有事嗎?”
眼神輕斂,新轉來的同學頓了頓,終於轉身離開廁所。
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葉玨走後,三角眼男生眼中的探究這才散去。
他悄悄觀察著裴珩的面色,如往常一般,看不出任何情緒,暗自撇了撇嘴,他狗腿道:“快上課了,裴哥,你要是不去唱歌,那我們幾個去了。”
這年頭ktv很亂。
什麽生意都做。
何偉不是第一次邀請裴珩去唱歌了,每一次借口頻出,只是裴珩看起來玩的開,實際上只有飆車一個愛好。
以為裴珩還會如往常般,近乎消沉的冷處理這些事宜,許煜張開嘴,準備幫他回絕。
沒曾想,素來寡言沉默的裴珩忽然抬起頭,漆黑的眼眸如夜色般冰冷的盯著笑容逐漸凝固的何偉,聲音更是低冷。
“說完了嗎?”
“說完了說完了,”何偉擦擦腦門的汗:“裴哥,你要是改主意了就和我……”
“——說完了就滾。”
徹底僵住笑,何偉眼角抽了抽,許久,帶著身後一堆人溜走。
溜走前,許煜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
上課鈴聲響起。
燥熱的風吹過樹梢,振起一片簌簌聲。
擋住他的去路,許煜推推眼鏡,輕聲說:“看我這記性,今天下課把你喊過來,不是聽你廢話的。”
何偉訕訕:“……是裴哥對我有意見了嗎?哪方面的,我都可以改。”
“不是,”許煜盯著他,眼神冷漠:“是關於高瑜的事。”
臉色霎時一變。
許煜對他情緒的轉變視而不見,淡淡道:“老裴的意思是,上次他請假半個月,沒在班裡,你們乾的事他不清楚,也沒人告訴他。”
“現在他在班裡了,九班任何一個學生,你們都別想動。”
“這話說得,許哥,我們其實……”
“我記得是叫守衛遊戲?”
許煜平靜的,猶如在看惡心的蛆蟲,不留痕跡的遠離了面皮驟然漲紅的何偉:“看來是了。”
“老裴的性子你應該知道,惹惱了他,誰都沒好果子吃。”
耳邊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推推眼鏡,許煜跟上面無表情的裴珩,談宋拍拍他的肩膀,目光掠過何偉,同樣一臉厭棄。
三人離開廁所。
絲毫不受上不上課的影響。
走廊裡何偉站在一眾小弟身前,眼神陰狠,咬牙切齒的咽下憤恨。
“哥,那我們還查不查那個轉學生了?”
“呵,”冷笑一聲,何偉面色扭曲:“還能查嗎?”
“你敢惹裴珩那個神經病?!”
*
“報告!”
門外響起報告聲,薑和平抬頭看來,頓時一陣頭疼:“談宋啊……你們幾個又幹什麽去了?”
看見裴珩後,他更是恨鐵不成鋼,一副‘你怎麽也這麽墮落’的神情。
“行了,咱們按規矩來,遲到了就要罰站,站一節課吧。”
胡亂在草稿紙上亂寫亂畫,葉玨心不在焉的撩起眼皮。
門口的裴珩垂著眼,陽光灑在身畔,勾勒出額前漆黑凌亂的碎發。
某一時刻,他的眼睫忽然不引人注意的斂了斂,快的像是錯覺。
談宋和許煜則小聲說著話,一點也不覺得羞恥。
又看了他許久,葉玨才緩慢的收回視線。
試卷講解完畢,薑和平讓同學們互相解決不會的題。
他則捧著保溫杯走到門外,對裴珩三人進行苦口婆心的勸學。
葉玨才來,沒有試卷,和薛玲玲看的是一張卷子。
薛玲玲成績很好,隻錯了幾道題,語文的閱讀理解一般都有模板,看她皺著眉頭不太清楚的樣子,葉玨在草稿紙上寫好模板,傳給她看。
薛玲玲一怔,“哇。”
她罕見露出這種表情,看葉玨的眼神都敬佩了許多:“這是你自己總結的吧?”